橙味华夫饼(89)
在那种情况下,她只需要听宋姨的话就够了。
鹿澄缩在沙发里,脑海里闪过这段时间听到的话。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发现“抱错”这件事,是在她成年后,或者是在她很年幼的时候,是不是都不会让她这样混乱。
前者,她可能已经决定了未来的轨迹,哪怕再想考虑他们的心情,至少有一个前进的方向。
后者,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接受这一切。
祁间已经把作业随手搁在了边上的茶几上,神色懒散又有些不耐烦:“你管他们干什么。”
鹿澄看向他,他便一脸被吵到的样子,重复了一次:“没有你他们也可以活下去。”
他像是在吐槽鹿澄,鹿澄却觉得这似乎反应了他的一些态度。
……祁间是完全不会在意,祁家的人怎么看他,以及其他人又是怎么看他的。
“不被在意”这样的事情,他显然早已清楚。
所以他才会完全不在意其他人,觉得充满顾虑的自己非常愚蠢。
鹿澄垂下头,视线下移,盯着沙发柔软的皮料,轻声:“你去年和我说,鹿家到底是商人,看重我,是因为血缘不得不将我划为利益的一部分,可他们其实在努力接纳我,哪怕我看起来真的是个非常软弱的人。”
“宋姨她,一直都很害怕五岁那件事会害了我,所以希望让我对祁家保持敬畏,她一直在道歉,今天见到我,说起跨年的事情也没有斥责我,她有些失落……我突然想起来,其实很久以前开始,我是和她相依为命的,可她现在几乎要失去我了。”
她絮絮叨叨,说到后来像是自言自语。
祁间一直在听,到最后时晃了晃手里的笔:“你是想讨好所有人吗。”
“你是这么想的吗,”鹿澄抬头看他,“……但他们都是好人。”
因为都是好人,所以没有绝对对错的分别,所以她在面对不同的人时,多少会有些茫然——她显然不是一个坚定的人。
祁间眯起眼睛看着她,忽然笑了一声。
一声没有什么意味的笑:“所以,你是根本不考虑自己?”
他压着声音,声线有些暗,外面忽然有寒风吹来,敲着窗玻璃,鹿澄朝那边看去一眼,一时间没听清:“什么?”
“你太心软了。”
祁间站起来,朝她走过来,语气有些漠然:“而且你在这里真的很吵。”
鹿澄眨了眨眼,有点儿诧异。
其实先前在“街角”的时候,他们偶尔也会和他闲聊一些话题。
这人怎么突然翻脸了?
可下一秒,祁间停在她面前,不咸不淡地道:“你知道遇到没办法解决的问题的时候该干什么吗。”
少年一双桃花眼眯着,说话时有一缕金色染在发梢,很耀眼,也很模糊。
“什么?”
两分钟后,祁间带着鹿澄,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房间里摆着一架钢琴。
祁间会弹钢琴,而不仅是钢琴,鹿澄记得祁间还学过不少乐器。
鹿澄看着钢琴,想到不被人期待的小少爷也得学那么多东西,觉得豪门是不是卷得有点过分了。
祁间把她带进来,说了句:“我很小的时候有老师说,弹琴可以心无杂念。”
“你信吗?”鹿澄眨了眨眼,“你不如搞本佛经给我抄。”
“你要是想也可以,但佛经你自己找,”
“我不信,但我觉得你的智商会信。”
鹿澄:“……”
“我也没上过几节钢琴基础课。”
“你没听出来我是觉得你太吵了,想给你找点事情做吗,”祁间摆了摆手,“随便你怎么弹。”
说完,他转身就走。
鹿澄看着钢琴,想着这人草草打发自己的态度,看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钢琴,眼神来回转了几圈。
第一反应是,真可怕,她是不是傻逼,她刚才居然在和祁间分享心情?
第二反应是,她现在居然还真的没有心思那些事情了,这更可怕了。
……她现在只想弹点能气死他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听说两个人在这里,许心昙和祁家的一位亲戚过来找鹿澄。
只是拉开门,却听到了一阵争吵声。
“你想弹恐怖电影的配乐就滚出去,不要来侮辱我的耳朵。”
“是你说的随便弹什么。”
“我没让你开门弹?”
“一个人在琴房弹恐怖电影配乐?你想诅咒我?”
“我超想。”
许心昙眨了眨眼,没忍住笑了笑:“感情很好嘛。”
她身边的人:“……”这算是感情很好吗。
*
鹿澄和祁间“不欢而散”,假期快结束时几乎都没有联系过。
……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他们都在赶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