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骑马来(38)+番外
“待后日便知。”
按照往年礼制,第三日官家要请大行使人至南御苑射弓。
二人正交谈着,有内侍跪在桌案前,手上端着木盘,盘中具是绢花或时令花儿。
“请二位大人簪花。”
原是他们各有所思,连官家赏赐簪花都不知晓。
在衡朝,簪花习俗盛行。每逢节日盛事,不论男女老幼,还是官员商贾都不避讳。便是走在街上看到壮汉簪花都不用觉得奇怪。
昨日的事还膈应着,裴潋和陈君琮具是随意从木盘中选了一朵绢花簪在鬓边发冠间,倒显得更是风流倜傥,别有一番味道。
宴席过半,一直沉默顺承的南番使人突然起身走到大殿中跪下,用带着南番味儿的汉语道:“恳请皇帝陛下赐国号与衣冠,臣不胜荣幸。”
嘈杂的歌舞声慢慢散去。不止衡朝官员,其他国使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出。
孟阮清任职秘书少监,专修国史,知道的多些。这会儿凑近嘀咕。
“前两年,南番李氏家族谋反,夺了南番王的位子。当年便遣了使人给官家递劄子,请求赐国号。不过官家一直没搭理。就拖到了今日。”
陈君琮甚是不屑的看了一眼南番使人,嗤笑道:“李氏敢叛乱篡位,这会儿倒不怕官家当着众多人的面打他南番的脸。”
从前朝开始,南番就已经是臣属国,以君父之礼相待。国号,衣冠具是前朝所赐。
不过末年时战乱不断,前朝对南番的掌控自然松懈一二。久而久之就几乎断了关联。待衡朝太祖即位,南番为了找个强大的依附,不惜遣使人冒着海上风浪前来,恳请臣属。
朝代更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纵观以往,南番还算忠心老实,太祖便也应了。
没想到从先帝起,衡朝忙着提防大行,倒是没有注意南番那边的动荡。等接到使人的劄子,才知道政权更替的事。
掌控了两百多年的政权一朝被颠覆,官家自然不悦,劄子当即就扔进了火盆里。南番使人看的心惊又不敢忤逆,便连去年大朝会时都未敢再提。
官家眼神平淡的落在跪在红色地衣上的南番使人,看似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冷意。
“使人上了劄子便是,何故当殿做如此姿态。”
都说天子一怒,地面都要震三震。衡朝向来讲究文雅,官家就是有了怒意也不会太过于表现出来。这就要看当事人有没有察言观色的机灵劲了。
显然,有做臣属国经验的南番使人还算有些眼色,知晓在不该的场合说了不该说的话。又反应过来,如此这般是变相的威胁上座之人答应。
细思极恐之下,使人更是冷汗浸湿衣物,颤声道:“皇帝陛下恕……恕罪……”
他说的极其真诚,两股战战恐惧到极致。只恨不得当场以头抢地明志。
孟阮清咂咂嘴,看的直摇头,“难怪永远是臣属的命。”
哪怕政权变了,没有衡朝天子金口玉言下诏书封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南番使人才会心如火燎。
想到秘书省的那些书册,只怕今日之后,国史又要添一笔了。
气氛很是僵硬,西夷人用胡语小声抱怨南番人扫了兴致,只仗着鲜有人能听懂。
正当其他使人都坐等南番的脸要被打成馒头时,又听上座传来声音。
“好了。”
官家抬手制止了南番使人近乎自虐的叩首,态度一转,颇为亲和道:“国号冠服,自当衡朝赐下。”
原本等着看戏的各国使人未免觉得讶异,纷纷看过去。
长煺老?錒姨+政、理
官家冕旒晃动间,却已经想好了国号。在旁边拟诏官员记录之下,温和而不失威严道:“东夷之号,惟和宁之称美,且其来远,可以本其名而祖之。体天牧民,永昌后嗣。”
这是亲口定南番国号为“和宁”了。
孟阮清差点乐的笑出声,和陈君琮说着悄悄话儿。
“南番在前朝更久之前,国号便是和宁。官家这是又让他们换回祖姓呢。”
他借着职务知晓的国史多自然乐在其中。陈君琮微微颔首,只努力让自己不被这突然亲近的气息撩拨的丢盔弃甲。
那日年节之后,他们的关系总算缓和些。孟阮清像是忘了樊楼醉酒一事,一如往日毫不芥蒂的亲近。
但陈君琮心思通透,一眼看出对方不是真忘了,而是希望彼此都忘掉,最好永远不提。
苦涩自心口晕开,陈君琮勉强笑着应和。
有婚约的人,怎可去三心二意?更何况是惊世骇俗的断袖之癖。
下面的人或疑惑,或心绪复杂。唯有终于得了国号的南番使人捧着圣诏欣喜谢恩。
官家又让内侍赐了藩王制式的礼服,常服等,这段宴席插曲总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