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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云界。
庆国长安街。
长春子最近认识了位有趣的姑娘, 整日兴冲冲的往外跑。
一十多岁的小道童跟在长春子身后叫唤:“师傅, 师傅。您等等我。”
庆帝刚下朝, 他见状弹了弹衣袖道:“国师这是找到心仪的好苗子了?”
长春子是庆国的国师,道法高妙超绝,修道两百年还是鹤发童颜。
胖乎乎的大太监一笑就看不到眼:“回陛下,是的呢。老奴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位姑娘一身仙灵之气,好似神女下凡。”
庆帝没信,只以为这老奴在哄他开心,国师都由修道之人担任,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能:“ 我们也一道跟去看看。”
长春子寿命将尽却还后继无人,庆国上下都正为这件事发愁。
街上下着小雨,路上行人匆匆。
就一名荷色长裙的少女顶着雨前行,还拿出两枚铜板买了个包子吃,油纸包着白嫩嫩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她吃得开心,眉开眼笑的,活泼灵秀。
长春子把怀里多出的一把伞递过去:“下雨了,倒春寒,别着凉了。”
原先离得远,他没认真看,走近了才发现,少女鞋袜都还干燥着,在绵密的细雨之下连根头发丝都没淋湿——这绝不是个普通人。
应该同是修道之人,而且道行深厚。他想起之前弈洛灵的一句玩笑话,叫我小姑娘,你知道我多大了么?他观她年岁还小,便没放在心上,这会倒是真的信了,连嗓子都有些颤,胡子一抖一抖的,“洛灵,你多大了。”
垂云界的修者能活到两百就是高龄了,这处小界所谓的道妙高人勉强能化虹。
弈洛灵眨巴了眼,生起了些顽劣的心思,故意道:“我想想,得有七百多个年头了。”
长春子:“……”
他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无耐,眼神有着看顽皮晚辈的纵容,“又说胡话。”弈洛灵就算驻颜有术,也应该顶多五十来岁,见弈洛灵仍旧东张西望没吃饱一样,“走,我请你喝麦茶吃烧饼。”
弈洛灵是来者不拒:“烧饼再加两斤熟牛肉。”
长春子爽快道:“行。”
一老一少相处愉快,结伴去了酒楼。
庆帝不远不近的缀着,见状有些目瞪口呆:“我还不曾见过国师这般慈眉善目的时候。”长春子年轻时性格暴躁,两句话说不来就要和人斗法,活像个武夫。也就这些年修身养性了,看起来多了两分仙风道骨。
大太监也是呵呵笑:“看来这位弈姑娘当真是个好苗子。”
庆帝的眉心稍缓,没有国师就会处于劣势,他这几年也心急,但见长春子有了中意的人不禁也有些开怀:“走走走。长春子不是要请客,我们也去吃一顿。”
大太监顺着皇帝的话;“肯定要好好宰国师一回。”
弈洛灵见又过来两个人,一位气势威武,一看就常处于上位,一位高高壮壮面白无须,眉毛一挑,当下就明白了两人的身份。
庆帝虽是皇帝,但也要看与谁一起的,在长春子面前他就十分平易近人:“叨扰小友了。”
长春子早就知道庆帝跟了出来,他朝弈洛灵介绍道:“我的一位旧友。”
弈洛灵喜欢热闹:“不叨扰,再多加两道菜就好。”在小界也没事,可以吃吃喝喝,交许多有意思的朋友,她招手,脆生生道,“小二,加菜!”
庆帝失笑,弈洛灵同他女儿一般大,但显然比他的女儿们活泼的多:“喜欢什么?你大可放开肚子点。”他谦虚道,“鄙人别的没有,就是有点小钱。”
长春子瞥了庆帝一眼,也没拆穿他。
弈洛灵连连点头:“那就多谢了。”
雨连着下了半月。
几人也混熟了,凑一块吃饭听书,没事还能来两把牌九。弈洛灵觉得这日子挺惬意的,她都不介意多待一些时日了。
混得久了,总有些颓散,弈洛灵睡午觉睡了个把时辰外面就变天了。
垂云界是有修士的,但这里的修士很弱。
天幕被撕开了个数百里的口子,电闪雷鸣,恍若天人的一行人跨界而来。呜——风声大作,暴雨如瀑,光晕炸作漫天光点,伫立在骇人的雷电下几人却安然无恙。
一位眼眸森绿的英俊男子衣袍飒飒,银饰耀目:“……小界?”
他嗓音轻慢沙哑,腔调古怪冰冷。
长春子被雨浇湿了。
看见天外来人,他极其想大声嘶吼些什么,但他却喊不出来,喉咙里被塞进了湿透的棉絮,发痒生疼,浑身颤栗。
这是身体本能的恐惧。
来者也没掩饰他们的意图。
为首的青年气度矜贵,眉心一点鲜红似火:“生殉屠界,再练一枚转魂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