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性他杀(3)
乐美失望地说。
老人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差不多了,因为还要准备一下祭典的事情啊,你别忘了明早也要早起呐。”
“祭典?什么祭典啊。”
常卫好奇地问。
“也算不上祭典那么隆重,就是祈求丰收的一种仪式,虽然现在村子里很多人也不靠种田养家,但风俗却一直保存着。所以……”
乐美向他们解释时,口袋里忽然传来震动声。她于是停止说话,低头拿出了手机。
“祭典,应该回很热闹吧!”
甄漾故意装成很有兴趣似地对老人说。
“哈哈,确实会很热闹,到时候还有戏班表演,你们肯定从来没见过这种吧,如果有兴趣也请赏脸来观礼呐。”
老人最后留下这句邀请。
3
“这是林岚的短信……‘抱歉,班船误点了,最迟明天,替我转达其他人。’”
听乐美念完内容,常卫和甄漾莫可奈何地对视一眼。
“为什么我都不感到惊讶呢……”
“差不多习以为常了吧。”
“那我们先出发吧,天知道他明天又有什么意外情况。”
任楚这时说,她对此显得有点漠不关心。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随后,四人由乐美领头,从别墅后山山道拾阶而上,费力地走了半个钟头,才到达目的地。
墓园里,墓碑整齐林立着,显得非常庄严肃穆。
乐美带他们来到一座新砌的坟前。骨殖一样泛白的大理石上,镶嵌着许朝的照片,她的微笑已经被死亡定格在那里,永远也不会凋零。
大家默哀似地站了一会儿,乐美点燃了两只蜡烛,插在墓碑左右,然后对他们说:“都来上柱香吧。”
鉴于任楚昨天的反应,甄漾真有点害怕她会突然崩溃,所以她主动握了下她的手,想要给予支持。
不过,她的担心其实有点多余,因为任楚此时心情虽然沉重,但并未沉溺于哀悼中,确切地说,她的脑海里塞满了杂乱无章的碎片,思考压倒性地战胜了悲伤。
——许朝为什么会突然自杀?其中缘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乐美那个忧郁症的解释她根本不会承认,因为许朝直至死亡前一天,都依然在报纸上发表了文章,考虑到这些,她的忧郁症再怎么样也严重不到自杀的程度。
那么,是什么感情创伤让她一夕崩溃吗?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心里有千头万绪在窃窃私语,任楚接过乐美递过来的竹签香,恍惚地望着半空,缕缕青烟向着无边无尽的天空婉转上升。
4
“对了,”常卫帮忙烧掉剩余的祭奠品,突然想到似地问,“既然都来了,许朝妈妈那里也顺道祭拜一下吧。”
乐美用铲子掩埋仍有火星的灰烬,摇头说:“不用费心了,许伯母的墓不在这里,在市区。”
“咦?”
听到这个回答,常卫有点费解地挠了挠头发。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又传来脚步声,那声音朝着这边接近,听起来迟缓而沉闷,不属于年轻人。
“那,那是许朝的爸爸吗?”
常卫的视力比较好,老远就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他们就这样和许父不期而遇。
“许伯伯。”
乐美率先迎上去打招呼。
许父抬头看着她,黑眼圈和额前的折痕,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
“……你是?”他迟疑地皱眉。
“我们都是许朝以前的同学,”乐美笼统介绍了大家的身份,接着不失礼貌地微笑道,“我叫乐美,您这么多年没回来可能不认识我了。”
“你姓乐……”
许父耷拉的眼皮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的,他很快点点头,没有波动地说道:“嗯,感谢你们特地来看阿朝。”
“我们上学时都深受许朝照顾,请您不必那么客气。”
许父又点点头,随后就无话可说。他默默地拿出白毛巾,蹲在墓碑前擦拭上面的灰尘。
见状,乐美他们也很识趣地表示告辞。
走到出口的时候,任楚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才跟着大家慢慢下山。
回到别墅时刚过两点钟。
“现在还早,不如带你们去参观下祠堂吧。”
为了拯救消沉的气氛,乐美殷勤地发出邀请道。
“我就不去了。这两天得倒时差。”任楚委婉回绝。
“你一个人吗?”甄漾不放心地看着她,“要不我陪着你。”
“嗳,别真把我当成幼儿园小朋友了。”
任楚笑了一声,说着走上楼梯,又转身朝他们挥挥手。
“待会儿见。”
“好吧……那待会儿见。”
5
沿着一条松树夹道的路走到头,就能看到石砌高台上矗立一座建筑。
那建筑坐镇群山中,故而显得气势恢宏。
谈到祠堂的历史,远的来说,可追溯至明清时代,但因为历年战乱,炮火一度将其夷为焦土,最初面目早不复存在。工匠虽然竭力复原故貌,无奈资料残缺不全,所以,细节处不可避免现代元素。
“……那之后,村民把很多抢救下来的古董送了回来,可惜祭典前,正殿和相连的两所偏殿都禁止入内…… ”
乐美一边解说一边穿过正门,俨然专业导游的做派。
甄漾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时,觑到东面影壁下一块方碑。
“乐美,那是什么?”
她随口问。
“那个啊,”乐美停下来,偏头看了看,“内容无非歌功颂德吧。不过碑文倒是叔公亲笔写的。”
“真的吗?”
“对了,你们都不知道吧,他以前还当过书画协会的会长呐。”
“哇,那我们可以过去看看吗?”
甄漾拍了下手,看起来非常期待。
听她这么说,乐美面带笑容地做了个手势,邀请道:“乐意之极。”
常卫对这些没什么研究,所以看得兴致缺缺,与他相反,甄漾却发出激动的赞美。
“简直太棒了!”
这句话她连连重复好几次。只见她双眼发亮,露出这两天来最为明朗的表情。
“乐美,拜托了,我能拍照……”
甄漾忘乎所以,没考虑到附近是否还有别人在场,直到她缺少克制的音量,招来一声呵斥。
——“你们在干嘛?”
一个老太太站在右侧回廊,从阴影里愠怒地注视他们。
“祭典前夕禁止喧哗!”
甄漾和常卫目瞪口呆,被吓得傻在了原地。
但乐美显然认识对方,只见她忙向前一步颔首道:“实在抱歉,言佬。他们都是我朋友,错都在我。我保证下次会注意的。”
她毕恭毕敬的态度让人没法指摘,所以,尽管老人看起来很不愉快,咕哝两句“没规矩”云云,也就一脸顽固地转身离开了。
常卫万分庆幸,在对方走后,他凑到乐美耳边悄悄问:“这是借题发挥,故意找你麻烦吧?”
这个人的直觉在某些方面特别敏锐。
“连你也看出来了,”乐美无奈地说,“真对不起,牵连你们了。”
“我要是小声点就好了。”甄漾愧疚道。
“不用道歉,我们两家的恩怨早就有了。”
“可……”
“哎,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常卫连忙打断她们。
“嗯。”乐美附和,她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该回去了。”
三人原路返回,因为常卫说要去商店买东西,他们就在半路暂时分别。
回到别墅时将近三点。
乐美正要开门时,甄漾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嗳,乐美,信箱里有东西。”
“咦?”
乐美拧开门,向后转头,本来空无一物的信箱,现在却被顶开了一条缝。
往里一瞧,是一个文件袋,还有一封信。
翻到背面,署名是……X侦探所?
“是谁寄给你的吗?”
乐美下意识地把信纸折了一下。
“不是”
她的表情突然极其冷淡。
甄漾呆呆地愣住了,接着就感到尴尬。
我又太多嘴了吧。她想。
“那个,我去拿点果汁,你要喝什么饮料吗?”
甄漾不自在地站了一会儿,就借口往厨房走。
乐美从沉思中回神,也察觉刚才表现得有点过分。
“嗯,帮我带瓶可乐嘛。”
她刻意让语调听起来更愉快些
之后,那来路蹊跷的文件袋,便被随意似地放在了杂志架上。
——与此同时,另一个地点,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将一封信送了出去。
6
一觉睡醒,将近饭点,任楚揉着昏沉的脑袋下楼,远远能听到从客厅传来说话声。
“诶,你醒了。快一起过来看看。”
甄漾一看到她,就满脸笑容地冲她招手。
“什么啊?”
任楚打着哈欠走过去,她注意到茶几上摊着一幅画。
“常卫刚才碰上乐美叔公,聊天时提到我很喜欢他的书法,结果你瞧,”她脸孔因羞涩和喜悦微微涨红,“他就让常卫转送我这幅画。”
“那不是很好嘛。”任楚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
这是一幅水彩画,画里的风景应该是秋日原野,草丛间挂着一轮夕阳,近处,一个身影佝偻地挥舞锄头。左下角题着一句诗“独立望秋草,野人耕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