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意浓不是什么质疑的语气,只是随口一提似的,韶伊却一愣,“剧本?”
“嗯,关于你见他时的一举一动是有剧本的——至少你刚开始接触他,是有目的的,对吗?”
韶伊只觉得眼皮猛地一跳。
身体各处都被抽了半根骨头。
就像有一天突然知道,自己拼命捂紧以为无处可以泄露的秘密,其实早就被大雨冲刷到别人眼皮子底下。
原来他早知道那件事。
那她刚开始在他眼里,是像一个小丑一样在表演吗。
“我承认这件事。”她说得有些艰涩,“刚开始接近他,是因为裴青荷对我的恶意打压。”
金意浓:“我了解过青荷跟你之间的一些事。未知全貌,我不评价你们之间的恩怨,但我知道她从小被家里宠坏了,进公司后也借自己的身份,想打压谁就打压谁。”
“做了就是做了,我承认我世俗、算计,但我不愧疚。”韶伊垂眸,“这段感情走到最后,我不欠他。”
始于利益,深陷和脱身都是出于真心,她无愧。
“韶伊,如果真的只是因为世俗算计,你会这样吗?”
“当然不会。我......I loved him.”
她付出过,这没什么好遮掩的。
虽然爱字总是难以脱口。
“我相信你。但是他知道剧本这件事实属偶然。你是演员,他只是意外入戏的人,我想他后来也判断不清你到底是爱他还是演他吧。”
韶伊摇头笑一笑。
她不太想继续聊这件事,金意浓试图引导她,韶伊指了指身前的纸笔,问是用来做什么的。
金意浓顿了下,解释说是店家举行的时间胶囊活动,可以写一段话存下,等三年后再来取。
韶伊点头。
金意浓耐心劝道:“我想他是爱你的,韶伊,不然他那么骄傲的人,不会这么缠着一个人不放。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呢?”
蓝莓芝士蛋糕上来,韶伊捏着勺柄左右晃动。
她垂眸,鸦睫卷密,丝毫不为所动。
“前两天听家里的小辈说,他身上一直带着一条珍珠项链,我跟周炜八确认过,就是你戴过的那串。”
珍珠项链?
韶伊微微陷入回忆。
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某次裴观宴去欧洲旅行时带回来的。他大概只是一时兴起,她却高兴地戴了好久,直到后来他因为什么事不告而别,她才心灰意冷把东西取下。
后来项链跟别的一些他送的首饰,她一并全还给他了。
都分手了,他还带着。
做什么呢。
“我知道你不容易,但他也有他的不得已。可能生日宴上你也看到了,他在裴家那样的氛围里,很难学会信任。”金意浓语重心长。
“他小时候......不多说了,挑件重要的跟你讲讲吧,你可能也注意到,他不让任何人进自己的卧室,也很少留宿别的卧室。”
“因为有一回,他在睡梦里差点被人捂死,所以从那以后戒备心都很强。”
金意浓语气平淡地讲了一件事。
其后的痛苦却不言而喻。
韶伊将手指按在金属勺柄,指甲发白。
她无法想象什么人能对一个孩子下死手,让他此后都心有余悸。
金意浓:“你也别怪他当年不偏袒你,当时青荷依靠裴青荣,骄纵得很,想欺负谁就欺负谁,观宴手上没有太多实权,许多压力都是咬牙在抗。”
“那些资源利益,在刚开始是我的目的,但后来,我几乎不曾在乎过。”
“可是他从来没跟我提过他对我的顾虑。”
“包括剧本。”
“我当时痴得很。”韶伊自嘲似的笑,“只要他问,我一定会跟他解释清楚。”
“可是他没有。”
金意浓叹气:“你要知道,他有时也会犯浑,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或许他也迷茫犹豫过。”
犯浑......
韶伊冷笑,胸腔震颤。
金意浓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韶伊抓过纸条,唰唰写下几行字,折好放桌上。
“原生家庭让他不能信任,可以。”
“但是我也是人,他因为自己的疑心,就随便糟蹋我的真心,我只能忍着吗?”
服务生来收纸条。
金意浓反复咀嚼她的话。
“他在努力弥补......算了,这话说多了也没意思。”金意浓释然举杯,“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
“他很傲慢。”韶伊点头,“你很有魅力,巧姨。”
金意浓俏皮地挑了下眉,“那我们作为朋友,不是作为长幼辈或是别的什么关系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真的没有被他动摇吗?”
韶伊看向窗外,街道明净。
“有时候我这人比较钻牛角尖。”
“但我现在有戏可拍,事业顺风,活得很充实,不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