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潮生(20)
手机屏幕亮起,我起身去拿手机,刚刚拿到,身后一条手臂猛地箍住我,把我摁在他怀里。
林潮生闭着眼睛,用鼻尖蹭了下我的头发,“温澜,再睡会……”
但我做了噩梦,睡不着。
我按亮屏幕,是刘馨的微信。
她要北方支教,支教活动和学校商量过,拉上了十多个同学,问我要不要同她一路。
我曾了解到农村教育的落后,一直挺想去。我问她去多久,她很快就回我:一年。
我回头,看了看身旁正在熟睡的林潮生。他胸膛起伏着,柔软的头发蹭着我,双臂紧紧地将我环住。
我又看了看刘馨的微信,还是犹豫了。
平凡的日子里总有些心烦意乱的措手不及。
那天,也是平凡普通的一天。
秋日的天气总是变化莫测。我和林潮生从教学楼里出来时,外面正在下雨。
阴云急剧翻滚着,细雨飘飘洒洒,落在几棵枯树上,时不时送来阴冷的风。
我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又湿又潮的风吹来时,我冷得浑身打颤。
林潮生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去借伞,让我等他。
我随口嗯了一声。
他走后,我裹紧外套,却还是发冷,一个人盯着昏昏的天,绵绵的雨。
时间滴答滴答,过得很慢。
林潮生让我等他,但他迟迟没回来。
我在门口站得膝盖僵直,一会儿蹲着,一会儿坐着,冷的时候就抱着手臂跺脚。
我没带手机,只好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墙上的时间。
天色越来越昏沉。
他已经走了三个多小时。
我在门口碰见了青协的会长,他问我,要不要他送我回去。
我摆了摆手,“我等林潮生。”
会长挺惊讶的,他说:“林潮生早就走了啊。”
我怔住。
他又朝我挤眉弄眼,“林潮生是不是和法律系的白歌在一起了?我看见他拿了把伞去送白歌了。他还是搂着人家姑娘走的,楼得可紧了。这么大雨送女孩回家,啧啧,真让人想入非非。话说,他俩真的挺配……”
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被阴冷的风冻住,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甚至产生了耳鸣。
会长拍了拍我,“温澜,我送你回去啊?”
我回神,僵硬地摆了摆手,干巴巴地笑着:“谢了,不用。”
会长走后,我双腿突然发软,直接无力地蹲坐在地上。
冷风越吹越大,我拼命地裹紧外套,领口处还传来林潮生的体香。
我怕冷,林潮生清楚我很怕冷。
我等他,林潮生清楚我在等他。
但是他还是选择送那个女孩回家,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冷风里。
他妈的林潮生,狗屁的林潮生。
天色灰蒙蒙的,秋雨绵绵不绝。学校里行人稀少,远处一对情侣撑一把小伞,他们嬉笑着走远了。
我一个人怔怔地蹲在原地,从头到脚都冰冷冰冷的,嘴里不停地嚷嚷着那句“他妈的”。
我开始胡思乱想。
我想起我昨晚那可怖的梦,想起林潮生和白歌站在西餐厅门口,我想起他电话里时不时的那句“安排了相亲”。
我想起我们现在稀里糊涂的关系。
身子像被风化,我目光呆滞地在停在原地不动,吹着冷风,听着雨声。
我一边乱想着,一边骂林潮生。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时,这场阴冷的雨停了。
路上静悄悄,房檐的积水一滴一滴坠落,水珠落在地上,慢慢地散开了。
我不再发抖,也不再骂骂咧咧。
耳边萦绕水珠嘀嗒的声音,我竟然变得平静,心脏像是被绕了铁索,沉到了深海。
时机很重要。
十八岁那年,我以为我会永远跟着林潮生,绝不会想离开他。
所以时机很重要。
如今,我和林潮生早已不再是同桌,但四年过去,我们也没成为恋人。我们变成了最令人讨厌的关系:暧、昧。
今天的一切都是猝不及防:冷秋,下雨,寒潮,一个人,被抛弃。
这场雨只让我茹苦含辛。
林潮生却让我透骨酸心。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等我回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林潮生的卧室里。
枕头上还残留着几根头发,有我的也有他的,缠绕在一起。我抱着他的枕头放在鼻尖,攫取着他的气息。
我心里很堵。
我应该一个人冷静冷静,我应该离开他一段时间。
我翻出手机,点开了和刘馨的对话框,我给她发消息,她很快回我。
我开始订机票,我开始收行李。
我搬来林潮生家的那年,东西很多很乱,我和他在家里又打又闹,花了一个下午才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