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满(10)+番外
他忍着不适,拿出成年人应有的坦然态度,从阎徵攥着的手掌里抽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阎徵松了力,任掌心一空,被拿走的眼镜还带着他身上的热度,他的眼神也一样灼热,只直勾勾盯着那个男人,却挫败地发现一个令人失望且恼怒的事实。
时方满抵触他的接近,并且由此,无意识地排斥他的肌肤所接触过的,沾染了他的体温与气味的物体。阎徵低下头,饮着杯中冰凉的茶水,余光之处,他看见男人拎着常用的银色眼镜,却放空似的停顿了很久,似乎一直要等到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完全消失,才慢腾腾地往眼前送去。
时方满站起身,找了个老套的理由回到自己的卧室,紧紧关上门,阎徵随后也站起,大衣扬起的衣角滑过一条弧线,带着“哐当”一声响动,把桌上的茶杯带倒在地,茶水狼狈地铺满地板,他蹲下去拾起杯子,拿来拖把拖干了地,唯独裤脚湿漉漉的,带着茶叶苦涩香气的水流一滴滴落在脚背。
这一年在逐渐下降的温度里逐渐接近尾声,阎徵作为高考生,迎来了第一次全市模拟考试。依照往年情况,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模拟考的全市前300名基本都会是高考全省前500名,阎徵排名237名,算起来差不多是外经贸之类的重本学校,清北他本就不期待,这个成绩已经是出乎意料的不错了。这当中自然也有时方满的功劳,阎徵专门订了家餐厅,请他吃饭一起庆祝。那天难得是个大晴天,中午吃得丰盛,他俩便在大路口提前下了车,晃悠着回家。
阎徵走在前面,侧着头跟时方满交谈,正说着话,时方满手机响了,男人一边接起,一边放慢了脚步,阎徵也顿了顿,不露痕迹地调整好步伐,靠在对方手机听筒的位置,专注地捕捉着细微的说话声。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热情洋溢地喊着“时老师”,阎徵听了一会儿,似乎是学校明年三十周年生辰,元旦将组织团建,在职和已退休的教师都可以携带家属参加。相处了这么久,阎徵自然明白男人对不必要的社交活动向来能避则避,这种一听人就会很多的活动,时方满只会皱着眉,委婉拒绝。而那头却也不轻易放弃,隔着手机卖力推销,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阎徵猝不及防便捕捉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时老师可以带女朋友一起来啊,一起吃吃饭,泡泡温泉啊……”
女朋友?
他立在原地,一时转不过神,还以为是听岔了。时方满挂掉电话,一扭头,阎徵已经落了十几米的距离,一袭风衣,身材高挑,模样俊美的青年眼神古怪,一错不错紧盯着他所在的方向。
时方满顺着那视线向前看,路上空空旷旷,他奇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他哪里知道,阎徵视线的尽头只有一个他。
“怎么了啊?”
阎徵喉头滚动,沉声否认:“没什么。”
他向前走去,来到时方满身边时,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语气带着丝少年人不令人讨厌的好奇,打探道:“刚刚是你学校里的同事吗?”
“啊,对,元旦时候有个聚会,”时方满苦笑:“我已经拒绝过了,但估计最近还会打电话……”
“是吗?”
阎徵调转了目光,轻声道:“你们学校的同事都知道你有女朋友吗?”
“对……啊……”
时方满不及细想,嘴边的话已经吐了出去,他和阎徵同住,对方不用想也知道那所谓的女朋友不过是个借口,但为何要骗人,要假装自己存在一个女朋友的原因却更加不好解释,时方满支支吾吾,只好硬挤出个尴尬的微笑,像是自己为维持男人的尊严而不得不撒谎,他只好说:“其实,你住过来以前就分了……”
“觉得丢人,不好意思在单位跟他们说而已。”
他挠了挠鼻子,感觉自己像匹诺曹一样,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
“分了啊……”
阎徵重复了遍,眉眼弯弯,伸出手来,笑道:“手机上还有照片吗?我想看看?”
时方满只好把他从淘宝定制的那套足够以假乱真的图翻出来给阎徵看,如果不提真相,照片上的一男一女或牵手或拥抱,或是女生小鸟依人般靠在男人怀里,或是男人紧紧揽着女生的腰,好一个亲密无间,情深意浓。
他自己做贼心虚,看了两眼便转开视线,却不见得阎徵的眸色深深沉淀下去,如墨色般不透一丝光亮。
看了许久,看到几乎能将照片上二人身体接触过的地方都背下来的程度,阎徵才喘了口气,佯装一副好奇的口吻追问着:“分了这么久都没谈恋爱了?”
时方满无力解释,只得搪塞道:“没遇上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