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大门开着,探头问:“请问这里是段家吗?”
众人全都看向她,段珍娘道:“是段家,你是?”
妇人笑道:“我姓许,人称许六娘,是官媒。”
秦宛如来了兴致,好奇问:“是来给我珍娘表姐说亲的吗?”
许六娘点头,“正是。”
院子里的人们对媒人的态度颇轻蔑,只怕又是哪家来吃绝户了。
段珍娘也是这个态度,上下打量许六娘道:“哪家又想来打我这寡妇的主意了?”
这话委实不好听,许六娘脸上有些绷不住,忙摆手道:“段娘子误会了,这回我是替平遥坊郑家来的,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武官。”
听到武官,众人都有些诧异。
段珍娘笑问:“真的假的,许娘子可莫要哄我。”
许六娘正色道:“自然是真的了,且还没娶过媳妇儿呢。”
众人皆是半信半疑。
柳婆子一听有点来头,忙把她请进院子。段珍娘把她带去了前厅说事,秦宛如则屁颠屁颠地跟了去。
院子里的仆人们窃窃私语。
柳婆子去备茶水,许六娘坐到椅子上,笑眯眯道:“今日我前来是要向段娘子你道喜的,平遥坊郑家的家境也算富裕,他们家的二郎有备身官衔,正六品下,且未曾娶过妻,与你匹配也不会亏待你。”
听到这话,段珍娘看向秦宛如,显然是不信的,“武官?”
许六娘答道:“对,武官。”
秦宛如也觉得奇怪,问:“多大的年纪还未娶过妻?”
许六娘:“二十四岁了。”
段珍娘越听越觉得不对味,一个有官衔在身的男人,且家境富裕,再不济也不至于落到要娶商贾女的地步,而且还是嫁过人的寡妇。
“他是不是生得奇丑无比?”
许六娘忙摆手,“不丑,就是是个粗人。”又道,“郑二郎行伍出身,性格爽朗,不像其他郎君那般心细,比起来是要糙些。”
段珍娘又问:“那他是不是有毛病?”
许六娘:“没毛病。”
段珍娘奇了,直言问:“他既没毛病又不貌丑,且是武官,家境也不差,为何落到要讨寡妇的地步?”
秦宛如也道:“是啊,二十四岁也算不得年纪太大。”
许六娘迟疑了阵儿,才道:“这中间确实有些缘故。”
段珍娘打趣道:“能有什么缘故,要不就是身体有毛病,要不就是生得太丑,难不成还像我这般八字大克夫不成?”
她原本是开玩笑,哪晓得一语成谶,许六娘道:“段娘子还真是说对了,郑二郎的八字确实有点大。”
段珍娘:“……”
秦宛如听了哭笑不得,诧异道:“就因为八字大,所以连媳妇儿都娶不了?”
许六娘点头,“不瞒二位,我替郑二郎曾相说过八个姑娘,结果没一个成。他就像那花谢后的果子一样,你明明瞧着有果子了,结果总会在半道儿上掉了。”
这比喻简直绝了。
段珍娘听着乐了,掩嘴笑道:“八个?”
许六娘:“对,八个,这还只是我相说的,其他媒人估计也有。”
段珍娘“啧啧”两声,生了点八卦的兴致,“许娘子且说说,那果子如何成不了?”
许六娘思索了阵儿,才斟酌用词道:“这怎么说呢,就是但凡跟郑二郎有牵扯的女郎都会出岔子,要么磕着碰着,要么摔着跌着,要么就是生病……反正都是不吉利的。”
段珍娘:“……”
秦宛如哭笑不得,“有这么倒霉吗?”
许六娘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反正是没见过这样的,起先我也不信这个邪,后来接连说了几个都是这般,女方家都怕了,说人家娶媳妇儿是为了传宗接代,他家娶媳妇儿是要命。”
秦宛如:“……”
柳婆子送茶水上来,也有酸梅汤饮。
段珍娘调侃道:“许娘子倒是个实在人,你明明是替郑家提亲,却又同我说这些。”
许六娘严肃道:“婚姻是终身大事,我们做媒也是要讲良心的,不能昧着心肠当睁眼瞎。况且郑家那情况委实特殊,只稍稍一打听,便什么都知道了,是瞒不住的。”
段珍娘点头,“那他们家怎么又找到我这儿来了?”
许六娘喝了一口酸梅饮子润喉咙,接着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听郑家说他们去求了一位大师,那大师告诉他们,若要破二郎的命格,便只能找丧过夫的女郎为妻,且还要八字大的。”
这话把她们逗乐了,秦宛如笑道:“莫不是互克不成?”
许六娘拍大腿,“对,就是这个意思,克夫克妻互克,方能中和。”
柳婆子忍不住插话道:“这简直是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