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庖厨做了不少丰盛菜肴,人们聚在一起边聊家常边用饭。
起初秦致坤夫妇还有些担心秦宛如姐妹俩与窦氏相处有摩擦,这会儿看来三人分工明确,各干各的,挺有默契。
秦宛如负责种地,窦氏负责盯作坊进程,段珍娘索性筹备平时生产之物。
去年她们制作过,知道需要哪些用具,弹弓和轧棉机已经定制了,箩筐簸箕麻袋什么的林林总总物件要一样样筹备,也确实可以着手备上。
至于西市商铺那边,窦氏已经跟牙人打过招呼,让留意着,若有合适的就去瞧。
东市主要是针对权贵圈,西市才是适合她们的,鱼龙混杂,同时也是商贸往来的中心,对外到全国各地,在那里把棉匠传播出去的速度要快得多。
人们在饭桌上就棉匠今年的规划讨论一番,每个人心里头都有谱儿,一步步筹谋,而非假大空。
秦致坤听她们这帮女人唠,隐隐觉得,说不定他家闺女还真会发财。
饭后段珍娘去了一趟秦宛如的厢房,两人取来纸笔,把制作白叠子需要用到的器具一件件写到纸上。
方氏也在一旁看,她参与过平康坊制作白叠子的过程,说开出去的订货单子可做一个标识。
秦宛如灵光一现,说道:“那咱们就去刻录几个棉匠招牌的印章,但凡开出去的预订单子上都盖红泥章印,以便区分。”
段珍娘也觉得这个主意好,“明儿问问姻伯母。”顿了顿,“咱们订的麻袋上也弄个棉匠的标识好了,只用于发出去的货装。”
秦宛如乐道:“好啊,它走到哪儿就传播到哪儿,要让更多人的看到它,意识它,对它产生好奇心。”
两人七嘴八舌说得热闹,一旁的秦致坤坐在椅子上,笑道:“就你俩名堂多。”
秦宛如看向他道:“爹不懂,我们要让大江南北都知道棉匠是什么,并且还要买它用它,并且还是我们家出的。”
秦致坤:“看你们这架势,是要让它取代蚕丝了。”
秦宛如摆手,“它还没这个资格,咱们大燕的丝绸是能吸引西域胡人来采购的,而白叠子则是从那边传过来的,不过咱们把白叠子做起来了,就可以辅助加强丝绸产业对外的影响力,让更多的胡人知道它的美名。”
秦致坤指了指她,“想得还挺远。”
秦宛如:“等以后有钱了,我还要筹办学府,让大燕遍地都留下我的脚印。”
方氏啐道:“我听你瞎吹。”
嘴上虽然嫌弃,心里头到底是乐的。
第二天夫妻俩由秦宛如带去看龙门村的地,看着那一块块基坯,秦致坤感慨道:“这么多庄稼地,竟全都是商贾的,底下的农户难呐。”
秦宛如:“那是你们朝廷要解决的事。”顿了顿,“把土地搞成国有不就得了吗,不准私人买卖,只有租种权,所有人都是佃农,以税粮抵地租,这样就不存在土地兼并了,因为没法卖。”
秦致坤愣住,诧异道:“土地国有?”
秦宛如:“对,土地国有。”顿了顿,“不过上头的权贵肯定会造反的。”
秦致坤:“……”
那你还说瞎话!
鉴于明日秦致坤还要上值,怕路上耽搁晚了没法进城,他们回去得较早,还没到正午就动身走了。
窦氏等人送了一程。
夫妻俩回京后同秦老夫人谈起闵县的情形,方氏眼里难掩兴奋。
一旁的秦二娘则听得心不在焉,明儿是会试的最后一天,她无比想见一见范谨,既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不知他考得如何。
见她心不在焉,秦老夫人问:“二娘怎么了?”
秦二娘回过神儿,“没什么,大约是月事要来了,不大舒服。”
方氏道:“那就去躺着。”
秦二娘懒洋洋地回了后宅。
二月十七日待第三场考完后,十八日那天上午所有参加会试的士人陆续从贡院出来,有人精神抖擞,也有人颓靡。
在那个狭小的号房里关了数日,可算能重见天日了。
孔氏早就在贡院外等着自家崽子,她一个劲伸长脖子张望,直到瞧见范谨背着物什出来,才激动呼道:“少仪!”
范谨朝她挥手,也高兴地跑了上前。
孔氏抓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他道:“瘦了许多!”
范谨失笑,“阿娘胡说,才不过九天未见。”
孔氏摸他的脸,欣喜道:“知道你不易,我特地给你炖了肉补补身子。”
范谨:“咱们再等等,和同乡薛四郎一块儿回去,问他考得如何。”
孔氏试探问:“那你呢,考得又如何?”
范谨想了想,谦虚道:“登科应是不难的。”
孔氏心里头喜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