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小仵娘(69)
楚浔穿着巧儿给他做的纯白的里衣,随意披了件袍子。他脱了袍子上了榻,晚娘帮他把薄被盖到腰际。
“这些日子不见,越发的轻减了。你到底是怎么将养的?”晚娘望着他瘦削的脸颊埋怨着,手里已经端起汤碗。
“嗨,一言难尽。”楚浔叹口气,自己接过羹匙。
他喝了口汤抬头问:“晚娘,这半载以来钱粮交易可还稳妥?”
晚娘点点头说:“大体还算过得去,可是……”
“可是什么?”
“你先把汤喝了我再说。”晚娘指指汤碗说。
楚浔赶忙喝了几口,放下碗等着她说话。
晚娘拿着手帕递给他,悠悠开口说:“这麻烦还是出在交子上。我知道你是感念百姓疾苦,不滥发交子,可其他地方的巡抚可就没这么仁爱的。他们的交子是印了一拨又一拨。他们拿着那不值钱的交子来汉西换咱们有银子作保的钱,再到这买粮食。用废纸把白花花的粮食和盐买走。浔哥哥,你说咱们亏不亏?”
“这……”楚浔颦眉说:“我原来也想到了这个难题。只是没料到他省的交子如此泛滥猖獗。这就好比是洪水,咱们汉西的河水虽清,可是因为在低处,人家的泥潭从高处来,防不胜防。”
晚娘拿起小菜和白饭递给他。楚浔摇摇头说:“胸口里像堵了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
女孩无法,只得放下饭碗。
楚浔继续问:“若是咱们只收银子呢?和破空哥的戏班一样,只认真金白银。”
晚娘听说程破空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收拾情绪说:“这虽是个法子,可是整个汉西还有那么多商贾,都面对同样的境况。这不是单单定边盐仓的事。”
“我……明白。”楚浔轻叹一声说:“也许是时候停印交子,改用银两了。”
“啊!”晚娘轻轻叫了一声,焦虑的问:“那不是和他们摊牌了?”
“总要走出这一部,先是汉西,再是整个大齐。就像当年父王设想的那样。”
晚娘默默抓住楚浔的袖子,满面不安。
“我知道总要这么一天,可是真的要来时又会很怕。你一个人撑着这样的身子在明处,那些人万箭齐发。我……好怕!”
她说着眼圈泛红,抓住楚浔的衣襟,把脸埋在他胸前。
楚浔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哄着:“别怕,咱们还有很多棋可用。我其实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很久了。”
菱花窗外,月上梢头。巧儿沐浴换了新衣新裤,洗去路上的尘土,正轻着手脚来到抱厦前。
晚娘虽说让她休息,可是她毕竟不知巧儿大通房的身份。
楚浔一路上身子都不舒服,她如何能自己偏安一隅,不顾主子?
想到这,巧儿踏上青石台阶,朝着窗内的一点灯光看去。只见暖黄的灯影下,楚浔坐在床帐里,半靠着枕龛。他身前有一个腰肢纤细的曼妙背影伏在他怀中。
金色的光晕笼着楚浔的面庞,那侧颜难得的温暖。
巧儿望着这如画的两人,怔忪着慢慢后退来到暗影处,转身顺着抱厦飞快的逃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一拨又一拨
第36章 醋卤面
楚浔与晚娘在暖阁里一言一语的叙旧,更漏无声,转眼已近午夜。
晚娘见楚浔精神不济,想要亲自帮他铺床就寝,楚浔却是一再推脱,他神不守舍的望向珠帘外问:“巧儿哪里去了?”
“我命人把她安置在西面耳房了。今夜我睡外屋,有事尽管叫我就好。”
楚浔自从得了心疾,夜间外屋必要有人照看。
“那怎么行?”楚浔摆手说:“你最是贪睡,睡不好起床时要发脾气的。还是帮我把巧儿叫回来。”
晚娘低头偷笑说:“浔哥哥这般依赖一个小丫头,还真是难得一见。”
楚浔听了,本想解释两句,又觉得解释不清。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如此依赖那坏丫头。
晚娘见楚浔不住的往外张望,也不再坚持。她唤了丫鬟去厢房寻巧儿来。可是丫鬟去了半天,自己折转回来。
“那巧儿姑娘不在屋里。”小丫鬟禀报。
“不在?”楚浔闻言已经穿鞋下了床,拿起身旁的外袍披在肩上问:“和陈峰在一起吗?”
小丫头摇头说:“陈将军已经睡了。”
陈峰习武,生活作息雷打不动。太阳下山就犯困。
“那她会上哪去?”楚浔不免担心。这巧儿人生地不熟,此处除了他和陈峰一个人都不认得。她能跑去哪里。
“我得去找找。”楚浔说着就要往外走。
“哎,浔哥哥,哪里还用得着你去。我派人去就好。”晚娘在他身后叫,心里划过一丝诧异。这楚浔最是一个沉得住气的性子,何时这般不矜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