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吻(112)
故事的最后,陈明生去当初的面铺吃了碗面,过了十几年,最简单的清汤面也涨价到了十块,他坐在昏黄的灯光下一边吃面一边看许杰的日记。
他十几岁的时候一直不知道许杰为什么对他这样好,在他亲妈都不要他以后,办理完奶奶殡葬的许杰却接他来了自己家。
而等许杰去世后,他知道了答案,从日记本里。
因为他的父亲,一个人民警察,当初抓住了在街头偷钱包的许杰,没有骂他打他,而是带回警局里给了一顿晚饭,又给这个孩子披了一件大衣,但是没多久,许杰替街头的其他混混放风,听说斗殴里死了一个警察,是被混混们失手捅死的。
那个警察就是陈明生的父亲。
陈明生父亲死的时候,许杰裹着他送的大衣,在给那些捅死他的犯罪们放风,替他们通风报信。
镜头扫过许杰跌跌撞撞走在路上的身影,一转眼,又变成在灯下翻着日记本的陈明生。
十五岁和三十五岁,隔着二十年浩瀚烟海。
陈明生是因为失去了父亲,又家中欠债,才和母亲来了城中村的,他从那间狭小的屋子里走出来,白色的校服,警惕的脸,与这个灰暗的城中村格格不入,仅一个照面,许杰就认出了他是谁。
此后二十年,陈明生都像寄生在他身上的一根藤蔓,靠他供养,付出,茁壮成长,重回了他本该有的光明未来。
但许杰自己却写道:“我不知道我生来是干嘛的,父母不要我,奶奶死了,学校也不收我。如果没有陈明生,我可能也就像其他人一样,混在街头,斗殴,犯罪,死在路上或者监狱里。我没本事,我没人看得起,但我供出了一个站在太阳下的人。”
陈明生是站在阳光里的人,是他所有美好的期待,是他没得到过的,幻想中的自己。
电影定格在了孤身一人在路边抽烟的陈明生身上,他是好学生,抽烟是许杰教他的。
他现在学会了,却还是被烟呛得咳嗽。
海风呼啸,依稀和十几年前一样,但是再没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人站在他身边,跟他说以后的日子都不会难过。
电影落幕。
片尾曲在放映厅里回响,片尾的名单滚动而过。
编剧后面跟着三个字,“梁沐秋”。
梁沐秋望着自己的名字,明明也不是第一次看自己的作品,他却像是小孩子第一次得了小红花,很神气地指给岑南看,“你看,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当初在学校里,他拍出第一个短片就是和岑南一起看的,时隔多年,他终于又跟岑南坐在了一起。
他像个急于讨夸奖的孩子,要岑南看一看他,看岑南不在的日子,他变得多优秀。
而岑南也一如他所愿。
在放映厅灯光亮起来的刹那,岑南抱住了他,轻吻他的鬓角,“乖乖,你好厉害。”
梁沐秋鼻子一酸。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当初被人肯定,终于闯出一点名气,又或者被退回来稿件,被批评得一文不值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委屈。
这么多个日夜,他和岑南都不在彼此身边。
不仅是岑南没能一直望着他,他也错过了岑南好多好多年。
他一边嫌弃岑南肉麻,一边也不管放映厅里有没有人看他们,也抱住了岑南,他吸了下鼻子,又像小孩子一样肯定道,“就是,我超厉害的。”
第59章 小傻子
看完电影出来,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滨城不算是多雪的城市,虽然每年总会有那么几场,却难以堆积出厚厚的雪层,薄薄地铺在地上,天一亮就都化了。
梁沐秋和岑南牵着手往家走,因为已经过了十二点,这附近的人少了很多,但是街口还有人在卖毛绒绒的发箍,是小狐狸耳朵的样子。
岑南路过看了几眼,买了一个。
梁沐秋本来还在看热闹,不知道岑南买这做什么,结果转身岑南就戴在了梁沐秋脑袋上,还往后退了一步,欣赏两秒,“不错。”
梁沐秋皱着脸,不敢想自己是什么样子,小姑娘戴着这种发箍叫可爱,他一个大男人也戴,就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他想伸手拿下来,岑南却不让,捉住他的双手,“好看的。”
确实是好看的。
梁沐秋本来就是美人脸,又生得干净秀气,戴着这种毛绒绒的小耳朵虽然不像十七八岁时候一样懵懂,却也有种狐狸的慵懒和乖巧。
岑南说,“你记不记得,大学里有一年你去参加文院的圣诞晚会,就被人捉着戴了小猫耳朵。”
他那天正好有事,梁沐秋自己先去的,等他去到圣诞舞会的时候,梁沐秋已经惨遭毒手,戴着小猫耳朵被众人团团围住在中间拍照,女生们忍不住摸摸他的耳朵又捏捏他的脸,笑成一片俨然拿他当个吉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