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102)
还上了锁。
那偌大的,突兀的大头锁引起了傅羽舒的好奇。
他走过去仔细一看,双开的柜门紧闭,原本应该只是用于给客人储物的一个柜子,锁是另外配的。紧闭的柜门边缘,突兀地夹着一张纸。
轻轻一碰就掉出来了。
A4大小,不过厚度不一样,拿在手里还有些分量。
傅羽舒原本想给人反扣回去的,但恰时沈观洗好澡出来,一眼看见他:“在看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傅羽舒有点心虚,手一抖,纸张就翩然滑落。
正面朝上,里面的内容赤裸裸地暴露在两人的面前。
是傅羽舒的画像。
很简单,只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几笔,连颜色都没上。但五官和神态,都能让傅羽舒一眼看出,那就是自己。
只是……年龄对不上。
画上的傅羽舒明显比现在的他要年轻很多,可那又不是少年时代的他,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二十出头。
傅羽舒记得,那几年他刚进剧团没多久,靠着自己那半吊子水平在剧团里混得并不好,时常有一些排他的师兄师姐不愿意带他一起活动。但他自己觉得没所谓,人类虽然是群居动物,但群居也要讲适宜这一说,为了生存,他就选择性忽视掉那些令人不太愉快的回忆。
沈观为什么会有他二十几岁时的画像?
沈观走过来,身上全是沐浴露的味道。
他淡定地弯腰将纸张捡起来,一边递到傅羽舒的手里,一边说:“还有别的,看不看?”
别的,是指另外的十几张。傅羽舒数了数,一共是十七张。全部被沈观锁在他刚才看到的那个储物柜里。每一张都是傅羽舒的样子,但每一张的姿态都不一样。
一张一张,从十四岁,到三十二岁,摆放在一起,就像将这段抽象的成长经历,尽数摆在面前来一般,清晰可见。
每一张都有一些小字。
“二零零八年,天气晴。半夜被梦惊醒,梦里是你。”
“二零一二年,传说中的世界末日,画不出设计稿,画画你。”
“二零一九年,我在小梁师兄的剧团看到了你……”
最后那句的小字写在了画纸的背面,在翻动的时候被傅羽舒捕捉到了。他怔怔地看着上面那简短的一句话,半晌回不过神来。
第62章 哥~
安如市并不大,在许多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而后城市扩建,坐落于旁边的省会便将安如纳入辖区,自此安如后面跟着的便不是市,而是区。
在这样一个区内,相逢和别离都是常事。
傅羽舒曾设想过很多次遇见沈观的情况,却没有想到,沈观其实早就见过他。
他终于回过神来,将画纸整齐摞好,转身将它们放回壁柜里时。
沈观此时已经挨着他坐在沙发上了。身上都是清幽的男士沐浴露的味道,让傅羽舒想起夏天的下过雨后,路边新鲜的青草味。
他没忍住动了动鼻翼。
沈观乜了他一眼,轻笑:“回去别说我小梁师兄背叛你透露你的行踪啊,是我自己去他剧团看见你的。”
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是个冬天,傅羽舒虽然十几岁快二十了,但穿的少,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剧团里众多的演员忙得热火朝天,明亮的灯光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好像要独独绕过角落里的傅羽舒。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手里抱着一大堆戏服,像个被世界丢弃的小孩。
当时的沈观差一点就过去一把抓住傅羽舒了。
但不行。
生活已经狠狠教育过他,一个人不够强大,是保护不了自己想拥有的东西的。于是在数年后的义村,他再次遇到傅羽舒,才会重新向他伸出手。
当初的他们不是分道扬镳,而是各自往各自该去的方向走去。世界是个圆,他们总会团聚。
室内寂静无声,唯有落地灯灯罩里散着淡淡的光亮。
忽然间,傅羽舒的肚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
傅羽舒:“……”
沈观忍不住笑:“怪我,一直在跟你说话。”
他顺手把盖在头上的毛巾拿下来,往一间房走去。傅羽舒在身后说道:“不是点外卖吗?”
“逗你玩的。”沈观头也不回,“哪能让第一次上门的客人吃外卖啊?”
屋内空调温度始终,穿着一件单衣也不冷。沈观肩宽腰窄,与在义村时裹得严严实实不同,他只穿了一件单衣。睡衣虽宽松,但该撑起来的地方一样没落,比起少年人的瘦削和单薄,他的身上更多的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去的俨然不是厨房而是卧室,傅羽舒等在客厅,听见那边窸窸窣窣地响了半天,没过多久就抱着一堆面食产品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