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南山下(4)
蔺北:“……”
她摸摸自己的脸,有些温热,讪讪笑道:“人有相似,也不奇怪吧……”
谢青容打量着她,一副“你是不是拿我当傻大头糊弄”的表情,悠悠说道:“我这人呢,就是记性好……”
蔺北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多年前的一次萍水相逢,再加上本就心虚,被他这一诈立即兜不下去了,可这事必须得解决。她只好请求道:“谢大人,不管怎样,你都救了我一命,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
谢青容这一次倒是轻巧开口,微微一笑,一个摆手:“我懒得去清理。你就帮我将厨房清理了,就两清了。”
蔺北:“……”
还别说,这句话里面竟然还真的有两个清。
她嘴角抽了抽,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着情:“谢大人……”“说起来,你刚才这句话还真有点熟悉?”
谢青容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感伤地坐下说:“哦对,我之前还真是你口中的这个谢大人的时候,经常有人说如果我不嫌弃之类的话。你现在说晚了啊,我已经不是那个谢大人了,就算我不嫌弃,也没有多少用。”
他的面容越平静,越让人惊骇于这三次贬谪到底多么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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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北没有放弃。
过了几日,她又来找谢青容。
他这次倒是没有在睡觉,而是躺在长椅上,一手拿着一个酒壶,喝了一口,然后专注地雕刻着面前的这个…人偶?
蔺北不知道怎么和他打招呼,便偷偷探进去一个头,想让他先问。
没注意。
蔺北紧了紧衣服,一不留神地摔倒在了客栈门口,“咚——”的一声一个大包。
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她。
蔺北无奈了,有些颓废地坐在台阶上。
窗外黑压压的一片,路上的行人匆匆离去,连小贩也收拾了东西。
有共撑一伞的,有躲在檐屋之下的,有冒雨前进的。
各自在她面前艰难或快乐,然后如过眼云烟般离去。
蔺北自始至终没离去,就坐在台阶上,使劲地抱着自己的胳膊,给自己传些温度。
谢青容间或着喝口酒,更多的时间也是专注于他那项雕刻之中,长睫微垂,目光专注。有木卷掉在他的身上,他丝毫不在意。蔺北看出他心情不错,倒是丝毫没有被这阴沉的天气所影响。
她乖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等待一个时机。
这雨下的时间有点长。
本就是黄昏时候开始,一下竟然下了两个时辰,蔺北的衣服都被水汽沾染地有些氤氲。
许是终于快要完成了,谢青容脸上露出了点浅笑,直到再次举起酒壶时,里面最后一滴落在他的口中。
他似乎有点嘴,嘟囔地奇怪了一声:“哎?怎么没有了。”
随即纤长的手指松垮垮地扣着瓶子,将掉未掉,十分郁闷地沉下去一点,有点不开心。
蔺北就是这个时候站在他的面前。
她人小,但是身上还沾染着雨水的氤氲,看起来有几分凄惨。
她既已站在谢青容的面前,他自然得直接看着她。
她看到他那双明亮乌黑的眼睛半眯着,神情疑惑地打量着她,随即他挑了挑眉:“姑娘,眼熟?”
蔺北立即低下头,没回视他的目光,而是看向了他手里那刚落未落的酒壶。
不可否认,他的手很好看,纤长而又白皙,线条流畅。
蔺北看了看,又极快地看了他一眼,但其实连他的神情是什么样都没有看清。
她微微弯了身子,将酒壶拿过来。
她仍然没有看清谢青容,只低着头,抱着酒壶飞快地说了一句话。
“你等我。”
然后就重新冲入雨幕之中。
小镇之上,最好的酒是娘家酒坊。
当然也是最难得到的。
蔺北之所以知道老板的酒是娘家酒坊,自然是因为娘家酒坊的酒有特殊之处。
这酒是用糯米制成,闻起来不同于其他的酒,再加上娘家酒坊秘制的配料,有一种香甜之气。
蔺北常年与山打交道,再加上多年草药熟记,山上的一草一木,田间的各类作物,她容易辨认的很。
此时雨大,娘家酒坊处的人肯定不多,但相应的,去那里的每一步路都将会无比艰难。
雨水从上空冲击下来,带着劲道,一下一下砸在蔺北的头发上,才出去不到几步,她身上就已经全湿掉了。
蔺北无暇顾及。
娘家酒坊离这里不算远,毕竟都是同一个小镇,但蔺北还是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到。
酒坊的伙计阿柒很惬意地靠在酒桶旁边,欣赏雨水打击在地面上,又立即露出气泡的过程。
每当下雨的时候,就是他最闲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