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南山下(6)
她迷迷糊糊睁眼,先是看到了一个“田”字型的框,那框泛着淡淡的蓝绿色,在周围一片黑中尤为显眼。
待又看了一下,她才认出那是窗户。
身上已经不热了,她挣扎着坐起来。
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件极简陋的房子里,竟不是她之前晕倒时在的那个厨房里。
多日不见,房子仍然随了主人的性子,带着一股潇洒味。
这潇洒指的是,万一要是搬家,连人带着一个酒壶应该就可以搞定。
房子里什么都不用带。
只一桌,一椅,一壶,一杯,那壶杯还盖着,应该是给蔺北喝药时才拿过来的。
没看到谢青容。
她强忍着起身,打开盖子一看,里面空的,还有药渣。
应该是他已经喂她了。
蔺北走出房间,刚打开房门,便有寒气扑面而来。
时间尚早,连大雨也暂且歇息了。
蔺北就着微弱的天光打量着外面。
她是在一个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个两个并排的房子,一个时她刚才在的房间,一个是厨房,从这院子延伸出去,便是前厅。
前厅门关着,打不开。蔺北朝厨房也看了看,没人。
应当是住在前厅里面了吧,蔺北想。
此时天色尚早,她精神也有不济,索性又回了房间,准备继续补觉。
就在这时,似孩啼声传来。
那孩啼声本就响亮,仿佛直冲冲地闯进房间,还游荡了一圈,震得蔺北头疼。
孩啼声,猫叫声,本就极其相似。
而这种乡野地方,却也山清水秀,猫也大多灵透很多,不会是……
蔺北想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蔺北捂着被子瑟瑟发抖了一会儿,不知道多久之后那声音才弱了下去,她也仿佛精疲力竭一般,突然倦意深深,挣扎了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雨又已经下了起来。
蔺北睡在墙旁,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雨打落屋檐的声音,她奇怪于这么响的声音她竟然没醒,可见昨日确实是奔波疲倦了。
她刚刚把心稍微放下来一点,微微侧过身,准备坐起来,看到坐在那简陋椅子上的人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蔺北望去,谢青容正打着哈欠,眼神飘忽过来,察觉到她看了过来,懒洋洋地问道:“你醒了?”
蔺北有些局促地点点头。
“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单手拄着头,眨了眨眼,语气很轻。旁边放着的是酒壶,不知道他喝没喝。
蔺北一默,从昨夜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东西,怎么可能不饿,但她想保留最后一点矜持,轻轻地摇了摇头。
谢青容惊异地挑了挑眉,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即他伸出手朝下勾了一把,奇迹般地出现了打包好的饭菜。
他——还真是有钱啊。
蔺北默默地想。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谢青容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地补充道:“哦——其实这是我好几个月前没有舍得吃,特意留到现在的。”
蔺北:“……”
她的表情太过幽怨,以至于谢青容顿了下,脸色稍微严肃了一点点:“好吧,其实我是看这盒子好看,特意留下来,一直用到现在的。”
他的表情很无辜,说这些话,再配上那不怎么真诚的双眼,就想说明一个事实:
他现在很穷,没钱养其他人。
窗外的雨仍然下个不停,不断拍打着地面。
谢青容从桌面上将酒壶拿过来,左右晃了下,随即又打了一个哈欠。这突如其来的哈欠让他的声音都有点低沉和慵懒。
“冒雨取酒,我很感激,像我现在要是一日离了酒就睡不着了。只不过害你害了风寒,我着实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吧,卖酒的钱就与诊治的费用相抵,我再留你在这里三日,好好养病。”
他语气中带着那么点洞悉和淡然,虽语调有点慵懒,只是那平静的眼神却让蔺北有些紧张。
先斩后奏,强行施恩于人,就为了能够待在这里。
这得有多卑鄙。
蔺北知道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说出来,然而这却让她更加忐忑了。
她低下头,有些慌张地想着说辞,谢青容却笑了笑,将放在桌上的吃食递给她,然后起身离去。
“等一下!”见他离去,蔺北有些着急出声。若是此时不说清楚,以后就更难说清楚了。
“我……”见他停住,回头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蔺北有些紧张地低下头,一缕长发也随着这个动作打在了她的侧脸上,有点痒痒的。
她原本想要将自己的困境说出来,可是却发现眼前的事情就像一团乱线,错综复杂,她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然后她终于有点泄气地深吐出一口气,看这近在咫尺的,捧在手中的饭菜,低声说道:“我爹爹去世之后,没人对我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