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南山下(88)
只是没想到会在路途中见到柳三叔。
蔺北着实没想到,愣了一下,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才问道:“柳三叔,您来采料的啊?”
柳叶的主要工作是进行陶器彩绘,而染色燃料一般来说往往使用植物质颜料来进行的,这种颜料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它主要是从植物的根、茎、叶等部位提取汁液,再加上水调和而成,因此它还被称为“水色”。
画师可以用其进行层层渲染,再配合着其他的矿物质颜料一起使用,达到更好地效果,显得不那么单调。槐花、藤黄、栀子都很常用。
其中,青色,主要是用从蓝草中提取靛蓝染成的;黑色,则是从五倍子、冬青叶、乌柏叶等浸染来的,柳三叔跟前的篮子就装的这个。
柳三叔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候,落在蔺北身后一截的王小姐终于有些艰难地爬了上来。蔺北听她气喘吁吁地说道:“蔺北,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我实在是……咦柳三叔?你也在这里?”
这一声十分惊喜,王小姐打了招呼,将整个身子挂在旁边的树上,似乎要吐尽心中最后一口气般:“咱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见两个女孩接连到山上来,柳叔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山上?”
蔺北还未开口,活泼善言的王小姐便在喝了一口水之后款款而道,这是倒是也不见她刚才的气喘吁吁了。
柳三叔低着头,细细听完之后露出了一丝笑,这笑在他那似乎是天生沉默的脸上挂出了一点笑:“你有这份心,甚好。”
王小姐听完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笑道:“当然。我有这份心,是因为我相公他啊,也对我很好。虽然他不言不语,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很爱我的。”
女子娇俏的声音就像是百灵鸟一般,在山谷里荡开。
“其实最开始我也不理解的。”她吐吐舌头,娇笑道:“我就觉得他是闷葫芦一个,什么话都不说,我也不知道啊。可是有一次我生病了,想吃薏米粥,可是家里没有,得去镇上买。当时天已经很晚了,娘亲和爹爹都让我别闹脾气,可只有他跑了一两个时辰来回。我当时还在想这个大傻子怎么跑了,没想到他一点都不傻,反而还满聪明的嘛?”
闷葫芦,大傻子?
蔺北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这种宠溺着的甘愿纵容似乎……也挺美好的。光想想这几个字,就仿佛能够想到一个娇俏的姑娘和憨厚的小子。
明明完全和那个人不沾边的,可是她却莫名地想到他。
也许……是因为这种美好却是相通的?
六月的天气,山林中的树木已经长的很高了,不再是从远处所看到的山水画一般,浓淡不均,抑扬顿挫。面前一切皆是鲜活,山花灼灼绽放,经过清晨薄雾的滋润,愈发姿态娇人,丽色莹润;山林绿影,花香飘浮,如诗如画。
“蔺北蔺北?”袖子间的拉扯以及来自王小姐的小声耳语将蔺北拉回了现实,就见她左瞧瞧又看看,小声地说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蔺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还有人在陷入沉思之中。蔺北垂眸沉吟了一下,状似无意地问道:“王小姐,你夫君可曾给你送过定情信物?”
“当然有。”王小姐颇为自豪地说。
“哦?是什么?”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你听说过嘛?”王小姐带着希冀而又明亮的眼睛问道。
小地方的人读书不多,更别说是诗了。王小姐家里受宠,但也没有怎么读书,他夫君是家中独子,应该了解一些。
蔺北摇摇头。
王小姐带着点自豪款款而谈:“这是我家相公告诉我的,这句话的就是说手中玲珑骰子上的颗颗红点,都是最为相思的红豆,都是他喜欢我的证明。”
蔺北露出欣慰的笑容:“你相信这些嘛?”
“当然。”理所应当的语气。
蔺北点点头:“我也相信,虽然有了它不一定完全放心,但起码是一种证明。”
“什么证明啊?”
“被爱的证明,存在的证明。我们已经存在这个世上,可我们有时感觉不到,所以得证明。”就像是陶器彩绘上面颜色各异的颜料一般,恰如浮萍一般地浮在花瓶之上,静待风干,如此才有了存在。
“啊?”王小姐抓了抓脑袋,摇摇头:“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这可不是让她的这个小脑袋来解答的。蔺北面容和煦地暗暗想到,该解答这个问题的人已经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蔺北假装没看到,继续又和王小姐胡诌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