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南山下(93)
“哎。”谢青容倒是也不生气,只装出特别懊恼的样子,做凄然状:“实在没想到,我竟然猜错了。”
蔺北好笑地看着他:“装的一点都不像。”
“真不像?”闻言谢青容抬头看看他,眼眸清亮,那还有刚才那副懊恼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夹了一块锅包肉,尝了尝:“味道不错,手艺越来越进步了。可见我虽没有吃到那份五色糯米饭,但终究没有亏待了我的胃。”
蔺北眉眼淡然,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压低声音说道:“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的胃?”
谢青容懒懒地拿起筷子喂自己,闻言眉目一动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似真似假地笑道:“就是因为你不曾亏待过我的胃,可胃又与心隔得那么近。我怕一不小心,它也当了真。”
见他胃啊心啊,说的让人糊里糊涂的,蔺北歪头笑道:“你又在打什么哑谜?”
锅包肉费钱,毕竟不多,所以蔺北做的时候特意多做了一道汤。汤很简单,材料更简单,只采了一些马齿苋,上面又加了些姜丝,蒜瓣,葱白,西红柿片,再加上黄白相间的鸡蛋,配上表面的一层淡淡黄的油,看起来清爽自然。
蔺北深深地嗅了嗅,脸上堆满笑意,她拿起一个碗,给谢青容舀了一碗,说道:“你尝尝这个。水用麦饭石清过,又滴了几滴枫香叶的汁,不多,所以不怎么能够看得出来。不过香味还是有的。”
谢青容唇边携了丝笑意,轻柔地接过碗,尝了一口,称赞道:“果真味道不错。枫香叶的香味隐晦而又悠远,但是香味还在;麦饭石滤过之后留下水的沁香,与其他食材交织在一起,不愧是蔺北做的菜。“
蔺北哭笑不得:“你确定有这么多香?”她做完时也尝了一口,怎么就没有吃出来?
“没有。”谢青容笑意更深,似乎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表情过于浮夸,他做出一副自我检讨的样子说到底:“只是看到这么多食材,不由想到一句:香草美人。隐晦而又悠远,沁香扑鼻,只是我的联想罢了。”
蔺北撇撇嘴,眉目粲然:“你这个自省可一点都不深刻。”
“那,你觉得如何才能深刻?”
蔺北想了想:“过几日你再陪我去摘一份枫香叶吧,我想要再做一份。”
“哦。”
蔺北笑了笑,不解释。
黄昏最后残存的余光一点点向天边靠近,黑纱般的夜幕慢慢遮盖了穹顶。天色暗下来之后,澄黄的纸糊灯笼投下一团模糊的光晕。
柳三叔提着灯笼,站在门前,像一尊石像。
屋门吱——了一声,迅速被打开,柳叶两只手猛地拉开屋门,皱着眉看着他,声音冷冰冰地:“大晚上的你站在我门前干嘛?吓死我啊?”
柳三叔一噎,同样皱着眉:“你这丫头,小小年纪说些什么死啊生啊,那里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柳叶冷哼了一声,抱着胳膊,不看他,也不理他。
见她如此,柳三叔叹了口气,说到:“明日早晨,你去模具房里找我。”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柳三叔心里不由一急:“听到没有?”
柳叶反唇相讥道:“我听到了,可是我不敢相信啊。那可是我们柳家传男不传女的圣地,我怎么敢进去?”
柳三叔就要压抑不住心中怒火,可是看见柳叶最近显然瘦削下来的脸,心里一酸,语气不由地缓和了下来:“你这丫头,从小就掘,这点倒是像我。”
柳叶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看着他:“是嘛?所以您大半夜就是想对我说这个才来找我?晚了,在我最想听到的时候,你没说,这就是晚了。就像是陶器绘色一般,过了那个时候,过了最佳时机,其他的都是累赘,都是遗憾。您说的,您忘记了?”
说完她迅速地转身回去,砰地一下将门关上。
“叶子!”柳三叔一着急,一口气没上上来,接连咳了十几声,语气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爹从来没有想到会这样。”
月光照在茂盛的青草上,像是为其镀了一层模糊的珠光,有微弱的蝉鸣远远传来。
柳叶怒气冲冲的动作一顿,握了握手,待在原地。
“制陶太苦了,你……”他叹了一口气:“爹从来没有觉得你是遗憾。我一直和你七叔交好,当初有了你之后,原本想要让你和偶书定娃娃亲,但你七叔说还是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当时恰好取名,我们就各取对方名字一个字。你七叔一直没有告诉我他的真正名字,想了好久,后来看着江边的一棵柳三叔,所以才有了你的名字。”
那是自荒凉的大漠所没有的谦柔和美丽,是弥足珍贵的;是日夜行船于舟上所看到的,只要一看就能够让人安心的声音,因为回到那里,离家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