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南山下(99)
谢青容点点头,若是其他的他也不会如此紧逼,他自认为是个温和大度的人。可是这一次他却似有遗憾地说道:“所谓口舌之欲,怪不得难以克服,这馋虫一上来了,就像上次那个什么,枫香叶上面的虫还难赶走。若是此时有就好了。”
他这完全就是在明示,明明他看到蔺北和柳叶一起做的饭,没道理她的就中途消失了。然而蔺北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最近做的那份不行。明日我得去看望一个人。”
谢青容一听,当场提议,和蔺北一起来。
蔺北微微想了想,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们此刻出现在此的原因。
谢青容看着潺潺而下的流水,又抬头看了下周围葱葱绿色,判断着这是去何处的路。昨日他说和蔺北问了一些此行的信息,蔺北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回答,只说了:“你到时便知道了。”
谢青容不是刨根问底的人,虽然心里有那么点莫名的情绪,可都藏在心里,只是最近山水也将他染的澄净了,一不小心,就从眼里冒了出来。
已经走了大半个路程了,若是此时还不知道去的方向,那就说不过去了。沿着相隔得南山山峰,再向北走,便是另外一个依山而建的村子,也就是北岗。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蔺北的脸,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待他们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正午了。可因为是在山林之中,树木高高低低掩护着,那炽热耀眼的太阳被层层叠叠的树叶切割成了的散碎的模样,只能留下零零碎碎的光斑,像是冬日落了一地的大小不一的冰块。
扒开两侧似乎夹道欢迎伸出手的树枝,狭窄的小路让人寸步难行,再进几步,却似乎有柳暗花明之势,眼前开阔起来。
眼前是一块小山包,上面没长什么灌木丛之类的,满地嘈杂,而直接入眼处有一棵极高极大极显眼的银杏树,应有千百年,估计得五六个人合抱才能够围住。
叶扇形,有长柄,却不招揽。风一吹来,叶子簌簌动了下,上面的绿油油的银杏也懒洋洋的移了移身子。风过,它又是原本的模样。
而在那银杏树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包,小山包上立着一块灰色的石碑。他们绕过去,却发现墓上却什么字都没有。不,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那下了雨便疯长的草隐隐约约挡住了些。蔺北将其扒开,便见在那小小的墓碑上刻着一朵花。
是一朵绒花。
绒花又名绒花树、马缨花、夜合欢,顾名思义,其外形就像是张开的,带有绒毛的扇子一般。花发红白色,瓣上若丝茸然。
此花至秋而实作荚,子极薄细,采皮及叶用,不拘时月。
萱草忘忧,合欢解忿。
刻一枝绒花,可是此人心中有何忿忿难解的事情?
谢青容心里想着,却不语。
却见蔺北看着那块墓碑,将包裹放在了墓碑前,然后打开,里面那用白色布包着的木头餐盒露了出来,五色糯米粉散发着浓厚的香味。
蔺北将其他的东西抽走,唯独留了糯米粉,深深地嗅了嗅,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爹爹,这是我做的糯米饭,是不想很香?”
此刻无风自动,一片马缨花晃晃悠悠自空中而下,极其温柔而又内敛,落在了糯米饭上,仿佛是这位长眠于此的不知名者的轻抚。
“这饭是家人离别的时候吃的,是为了再见的时候对方也能够平安喜乐。虽然我再也不能见到您,可还是觉得欠了爹爹这顿饭。”
她将筷子也放好,摆成日常时他们准备用餐的模样。
待摆好了这些东西,她微微侧脸,像是给父亲介绍新来的友人一般隐隐笑道:“我离开家之后,便去了南山,便是他照顾的我。爹爹,您应该认识他吧?他叫谢青容。”
她说话时,不动神色地打量了一下谢青容的脸色,见他脸上并无惊色,心下了然,他怕是早已猜到了。
她说不出心头是何滋味,有点酸有点涩,可能还有几分释然。她对着谢青容解释道:“我父亲病逝之前,说是南山有一人曾与他有一段师生缘分,只是不知到底何处。我当时郁郁寡欢,却不得不拿着那只装着蝉的瓶子去找他,辗转了一段时间,才到了过客居。”
她直看着他,害怕让他觉得这一场相遇是预谋已久,可这似乎的确就是,心不由地提了起来。这复杂的心境让她暂时忘记了,既然谢青容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又怎会去怪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