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赋(前传)(49)
屋后又传来一阵惨烈的咯咯咯声,是樵夫在杀鸡放血,准备今夜招待客人。
樵夫洪亮的声音透过两扇窗户传至屋前,“乐儿不哭,帮爹爹去菜园子里摘些青菜,咱今晚吃鸡。”
乐宝儿伸手一抹鼻涕,糯糯应道:“这就来~”
安宝儿,康宝儿:“啊,我们也要我们也要,要多吃点肉补补身子,才能成为大侠,仗剑结义四方!”
世间的幸福,不过平常罢了。
还记得昔年身在掖庭宫时,她曾在红叶上书下人生三愿,放水漂流,可如今,战火四起,第一愿也还未实现。
一声咳嗽将程念拉回现实。
“你醒了?”移开盖在他脸上的帕子。
“我不醒就要被你闷死了。”容策一顿,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手将她拉到一旁,翻身便呕出一口血。
程念大惊,忙用帕子替他擦拭唇角的残血:“怎么吐血了?”
容策侧翻身,躺回床上,双睫微阖,语气竟比之前更加虚弱,“自从军以来,我未曾睡过一日好觉。念念,我现在好困,我…要睡了……”
这番气若游丝的话着实把程念吓得不轻,她急忙起身想去寻大夫,却被那人轻轻握住手腕,“我想问你最后一句话。若还有来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与我共度春秋,一世相守。”
程念推开他的手,语气颤颤巍巍:“你别睡,我这就去请大夫来!”
他这人着实难缠得很,都快死了还如此爱折腾,愣是不放手,“你回答我。”
“愿意,我愿意,只要你活着,我谁都不嫁,只嫁给你,好不好。”
“好……”语气近似叹息,他慢慢地阖上眼,睡了过去。
程念一时被吓懵了,大夫说伤不致命,修养一段日子便好了,怎么就忽然死了呢?
这些天以来坚守的心里防线忽地崩溃,她趴在容策身上哭出声来,脑袋一片空白,糊里糊涂说了些胡话,“你别死,你别死,我们欠孙大夫的医药钱还没还,杨大姐炖的鸡汤你还没喝,你也还没娶我,容策,你给我醒过来!”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被子,程念泣不成声,整个人如同风中枯瘦的酢浆草,瑟瑟发抖。
“别哭了,我被你吵醒了。”
程念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里含着真真切切的悲伤,愣愣的模样活像一只呆头鹅。
容策知道玩大了,有些心虚,抿了抿唇,故作虚弱无力的模样,“我很困,不过想睡个觉而已。”伸手替她拭去眼角泪珠,“你以为我死了?”
两人对视几秒,程念忽然脸色大变,秋波化剑弯眉做弓,脸色阴沉无比,从他身上弹起来便要甩手走人,容策急忙拉住她,“念念——”
那人瞪着他,恨铁不成钢,“此后若我再为你掉一眼泪,我就是狗!”
滑如凝脂的手不停地乱动,想要挣脱他的手,容策手臂一缩,瞬时便将她带进怀里。
程念双手撑在他的胸前,眼中怒气未消,容策捧住她的脸,语气颇为可怜,“我最喜欢狗了。念念,你莫要气着自己,我就在这里,你打我骂我便是。”
他有伤在身,程念哪舍得打骂他?遂气呼呼别开脸,白如陶瓷的脸蛋被和煦的阳光笼罩,纤密微卷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小巧鼻尖微微泛红。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诗句出自:《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宋)李之仪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25章 入我相思门(五)
有些滋味,尝过后便难以自拔,俗称上瘾。譬如喝酒,再譬如,和心悦的人接吻。
他轻轻转过她的脸,腆颜凑上去索吻。忽然,一阵惊讶、兴奋声传进耳里。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门帘缝里陡然探进三个小脑袋瓜,从上至下,一,二,三。
最下面的小女孩眨么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提出疑问:“哥哥,他们在做什么呀?”
最上面那个是安儿,年纪最大,懂的自然多一些,于是颇为自豪地道:“他们在生孩子。”
中间那个虎头虎脑的是康儿,提出疑问:“亲吻就可以生孩子吗?”
安儿道:“你这蠢驴儿,亲吻肯定不能生孩子,亲吻后还要脱衣服,睡在一张床上才能生孩子。”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
乐宝儿懵懵懂懂地指着自己的鼻尖道:“生孩子……再生一个我吗?”
童言无忌,却似火一般烤得程念的面皮发红发烫,双臂一撑便从容策身上起来,兀自嘀咕道:“没个正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