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遍地是马甲(187)
净空咽了咽口水,目光一直盯在那莹润红艳的糖葫芦上,说道:“寺内只戒荤茹素,这个......应该......可以吃的吧。”
傅沛白浅笑,爽快道:“再来两串吧,老板。”
于是少顷后,往城南去的街道上出现了四个大小不一的身影。
身形瘦削的青年人抱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他的右侧跟着一个小和尚,左侧则是一名身姿颀长的女子。
除了青年人以外,那三人手里都拿着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着。
傅沛白眉眼含笑,问怀里的小姑娘,“好吃吗?”
倪芷重重地点头,“好吃!”
傅沛白看着她,目光满是怜爱,伸手将她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去。
不多时,倪芷和净空手里的糖葫芦悉数见底,剩下光秃秃的一根签子,而十七手中的那串才堪堪吃掉一颗。
十七重新戴上面纱,将糖葫芦递给傅沛白,“你要吃吗?”
“不了,你吃吧。”
“过于甜腻,我吃不下了,丢了有些浪费。”
傅沛白素来节俭,平日吃饭即便是吃饱了见有剩菜也会尽量吃完,见不得浪费的行为,她问向两个小家伙,“小芷儿,净空小师父,你们还想吃吗?”
两小人皆是摇摇头,这糖葫芦个大饱满,他们能吃完一整串已是不容易了。
傅沛白只能接过糖葫芦,但没有第一时间送入嘴中,她盯着那晶莹的糖衣,想到这糖葫芦是十七吃过的,心下莫名有些局促。
十七抬眸看她,声音含笑,“放心,傅公子,剩下的都是干净的,我没碰到。”
傅沛白怕十七误会自己嫌弃她,赶紧咬了一口糖葫芦,笑呵呵道:“酸甜可口,好吃!”
十七笑眯了眼,她可真是爱极了逗弄傅沛白,委实得趣。
等她们回到牌坊这边的时候,般若寺的人都回去了,那官兵也不在了,只有苦禅站在牌坊下沉眸捻珠。
“苦禅法师,你怎的还未回去?”
苦禅睁眼,看向傅沛白的目光平和,“自然是等傅施主了。”
“那劳烦您再等我片刻,我先将这小姑娘送回去。”
“去吧。”
傅沛白抱紧倪芷,接过十七递来的药包,大步迈入走向黑黢黢的难民巷中。
此时这片区域比白日更加萧瑟凄凉,静悄悄的,偶尔能看到几座木屋内燃着蜡烛,从木缝中透露出微弱的光来,更多的木屋都陷身于一片黑暗,她踩在泥地上发出吧唧啪嗒的声音,在沉寂的难民巷中显得格外突兀。
她不甚熟悉这里的路,最后还是在倪芷的指引下找到了那间小木屋,她立于门口,刚放下倪芷,小姑娘便迫不及待地冲进屋里,伏在床头道:“娘,好人哥哥给你买了药,喝了药娘的病就能好了。”
女人艰难地抬起手,抚上倪芷的脸颊,目光眷恋又温柔。
傅沛白钻进屋内,狭窄的木屋让她无法挺直脊背,她只能微微弓着腰站着,憋屈得紧,她实在无法想象人要如何在这样一个压抑沉闷的坏境里生活。
女人冲她招了招手,她赶紧蹲下身去,女人接着抓住了她的胳膊,那手细瘦干枯,像是枯木残叶,虽是用着全力,却是根本没什么力道。
女人浑浊的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嘴巴大张,用力地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徒劳,她重重地喘着气,喘气声在狭小阴暗的木屋里格外清晰。
这个声音刺激着傅沛白的耳膜,她回握住女人的手,说道:“大娘,你要振作,为了你的女儿,一定要振作。”
女人像是听懂了,喘气声小了一些,她极其缓慢地张嘴,这次傅沛白看懂了,女人的嘴型,描绘的是谢谢两个字。
傅沛白心中发涩生酸,她做的这些简直微不足道,既不能彻底拯救这对母女,也不能保她们一时无虞。
她抽回手,从怀里摸出一张面额巨大的银票,塞给倪芷,又摸出一些碎银子递过去,她低声道:“小芷儿,哥哥现在要嘱咐你一些事,你要认真听好了。”
“嗯。”
“这张银票和这些银子你拿着,半个月后这里就会拆除,到时候你便拿着这些钱,去另一座城,将银票换成散银后替你娘看病,置办家当。
不过你千万记得,财不外露,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身上有这么多钱,无论是谁,都不能告诉他,知道吗?”
小女孩尚不知这银票到底值多少钱,但听到傅沛白说这些钱可以给她娘看病,她便立刻视若珍宝的塞进了怀里,重重地点头。
“我知道了,哥哥。”
“我会让般若寺的苦禅法师从中帮你的,你不要害怕。”
“哥哥放心吧,芷儿不会害怕的。”
倪芷实在是太乖巧懂事了,傅沛白摸了摸她的脸,歉声道:“抱歉小芷儿,哥哥只能帮你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