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玉如意(84)
繁生就知道这家伙不会穿衣裳,看她那自己鼓捣的笨样子,硬是将她拉了跟前来,小心地帮着整理鬓发,“爷帮你穿,爷会。”
“爷爷。”
“好好,不叫爷,乖,听话。”繁生抱起这一团香艳,搁到小间里的坐塌上,将安如秀发撮成一股交到她手里提起,而后将零乱的中衣略为整理一番,顺便揩一把油,就喜欢她柔弱无骨的呻吟声,然后强按着换上短襦褶裙--真是个娇气的人儿!
安如没想到他竟会穿女人的衣裳,三下两下就整理好了,才不抬头,任他抬起自己的臀,放下手臂,扣襟、飘带、裙裾、边裢,一丝不苟。
像个女王一样,她骄傲地想着。
“小笨蛋!想什么呢!”繁生捏了捏安如精巧的鼻尖,转身从另一边的橱柜里寻了自己的衣裳来,很快换好。一抬头,那小东西竟已经跑了出去,摇摇头,还真是狠心。
不过也不急,繁生系好汗巾,摇出小间,来到厅堂上,安如正同末蕊说着什么,低低伊伊的。听见自己出来了,也只是微微一顿,死活不肯回头瞧一眼,甚至还把头微微偏向另一边,只管同丫头们凑趣。
很快膳食也传了进来,摆放到小书房,因是主子要传的膳,外面两个丫头就是不舒服,也只能这么等着。
小书房里,安如不肯坐在繁生跟前,繁生也不反对,很快吃完一餐,你不言,我不语。各吃各的。
等这里都差不多了,末蕊才亲自往耳房内寻了那两个大丫头,随在主子左右,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往大夫人下榻处。
临近沁西园前的亭池跟前,安如下了软轿,繁生紧着跟了上来,听着末蕊一遍遍叮咛着待会要怎样要怎样,怎样敬茶,怎样叩拜,怎样侍立,只听得安如一声低呼,“怎么是拜四拜!”不是三拜吗?
繁生心中一软,真是个糊涂的丫头。正欲说一些“放心”之类,就听见园口一阵喧闹,很快从里面出来一众美衣华服,各色美颜从中拐了出来,言笑晏晏。
繁生皱了皱眉头,那边人亦瞧见这边一行人,早有眼色的上前请安。中间仿佛最紧要的一位姑娘打扮的,立时有些不安,左右皆不得避,只得跟着过来,含羞带怯,娉娉婷婷,距离未近已然福身垂眸,“姐夫安好。”
安如猛地止住脚,停滞不前。
她唤他做“姐夫”。
不自觉回头看了看,他正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走了过来,却是牵了自己的手。
有私心,没有甩开。才不甩开!
心里本就有气,这又一枪口的……安如别有用心,由他,含情带怨的瞋了一眼,任他牵着自己,才又多眼往那女子瞧了一眼,嘴巴微微噘起,说不出的甜糯,简直听不出来是戏谑、撒娇,还是嗔,歪着脑袋,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儿,“真是姐夫呀。”低低软软的送入繁生耳中,那可真是一番好滋味。
真想吃掉。繁生直勾勾盯着安如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真是动人。这么想着,就贴了上去,不料安如趁着这档笑嘻嘻地甩开他的手,快一步走前,才回头,看着繁生却唤其他人,“末蕊,你这个丫头,躲到人后面做什么!”
繁重呵呵低笑,往前一步赶上,才听见安如又对着一边上低声咕囔,“原来钟姑娘这般好看。”这才发现路边让道的一众人,那钟姑娘立刻捕捉到繁生的目光,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仍旧甜美,重新万福道:“姐夫安好。”
听到那女子的称呼,繁生皱了皱眉头,却是看着安如答了一声。
安如丝毫没有被繁生的目光所扰,总是抬眼朝那女子瞧去,好一个标致的人儿--就是干嘛看我男人那么认真?
钟姑娘自然注意到安如的注视,只蹲了半福,却没说什么。
安如是个小心眼儿,偏要自觉做一个贤良,早拿足了精神,全身万福,笑盈盈地,好大的声音,“钟姑娘。”倒是把那钟姑娘弄得不上不下,这回倒好,外面人看上去真像是钟姑娘没教养一般。
不给她改正的机会,安如已然退出,往繁生边上站去。那钟姑娘没地讨了个“窝心脚”,心中虽不舒服,却也只能而后规矩地退至一旁让出路,恭送这些人进园子。
繁生皱了皱眉头,他自然是知道钟家的打算,原本没什么,现在却有一些反感。
心稍稍一动,偏头时正好与安如对视,那笑脸儿美得--是真的得意--不由得还以微微一笑,他常是一幅平板脸,这一回大伙儿全开了眼:那可真是绚烂,就是一道明亮的阳光炽烈地驱散了寒冬里阴霾的消沉,是温柔,是干涸了数月的裂地里忽然春风的柔暖缠绵,是宠爱,是任你千万春色我只点一绛唇,融化了的心竟是那般美妙。
男色亦可颠倒众生罢。
除了繁生眼中仅有的那一人,没被颠倒。
繁生注意到了,却对安如好奇的目光甚有不解。她看着自己仿佛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一般,隐隐的笑意含在嘴边,目光闪闪充满了生趣,就是这般生趣!繁生爱极了小女人蓄势待发的小眼神,你就是她眼中香艳无比的红烧肉,连肉本身都会在她无比畅快的艳羡垂涎中感动不已。
目光愈柔,待要去问她,那女人却收回视线,娇声低劝,与自己福了福身,“爷先请罢。”
这回又成了“爷”!繁生心里想着,小东西倒懂得见风使舵--
后面大夫人的两个大丫头这时已经前面往园口,一面里面通报,一面侍候着这边的接应,生怕落了什么不是。繁生抬眼看了看,虽遗憾得很,却也只能作罢,附耳语与安如,才乐呵呵地提了衣襟先行进去。
安如摸了摸耳朵,有些发烧,说什么“小妖精放心”,你才是妖精--能放心才怪。待繁生离去,才回头多看了一眼后面的钟姑娘--那主也正往繁生离开处瞧着--空中四目相对,一时间火花四射,安如含笑点头示意,回身走了进去。
第六十三章 见礼
窗外春枝嫩芽发,只道新花落谁家。
钟姑娘沦陷了。
要知,这繁生自来出生不凡,又商场南北的,浑浑一身男人味儿,安如尚且在他怀中常要缴械投降,更何况是这等没闻过男人味儿的可怜深闺女。
这是一事。
真正让人头疼的,还是那小女人自个儿。
才畏畏缩缩小心谨慎地跟着进了沁西苑,就远远看见正屋外一华服贵妇迎着与繁生并排而行,拾阶而上。偶有话语,往来皆是准准有度--就单纯这么看着,那二人无论是年龄上,还是那范儿上,可不都是一对对地和谐?!
那位是正主儿,才有资格同那男人并肩站立,同步而行。
他们要进屋子了。
安如也只能远远看着,心中猛不得一阵纠结,气息一时不畅地很。第一次,真切是第一次感受到,是的,真真切切,你不过是个妾,而已。
滞难的心,竟有些委屈了,混了这久,悠然清醒灌顶,你的命是贱的。 是他拿13两银子买回来了!她就是记得,那一晚,真真切切明明白白,13两!
砸碎的花钿都比她金贵!
安如委屈极不满极悔恨之极。温柔富贵乡,富贵不能淫,屁了,死于安乐!
沮丧愣神间猛不丁繁生回头往这边看来,安如来不及摆出一副幽怨的脸,那二人就已没入黑洞的房屋之内,门帘子垂下,甚至没有风吹起帘角。
四个大丫环鱼贯而入。
躲闪在廊庑之间的丫头媳妇悄声递着话--这就是那个让主子着迷的女人?或者说,怎么看着也没方才的钟姑娘好看。还有人细细打量着安如的腰肢,低声嘀咕,真是小,怎么就能生养个儿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