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元](66)+番外
大花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想看他是否说慌,但没有找到破绽。
因为大花一直没有回答他,场面一度很尴尬。
过了会儿,高驰试着转个话题:“大花,你在等谁?”
“……”
“洞房花烛夜,你不在房里陪新婚妻子,跑到这大路上吹冷风做什么?”
大花抬眸远挑,悠悠地说:“我们的父亲曾经在这里等了一夜,去年金贵哥也在这里等了一夜,今日换我站这里等一夜,而将来,我们的儿子还会在这里站着等一夜。”
高驰:“……”
不多时,看到有辆牛车驶来。
大花赶紧迎过去,给车夫付了钱,又询问了几句,他等的人到了。
高驰上前去:“要不要我帮忙。”
大花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接自己的媳妇回家,你能帮什么忙?”
此时车帘己打开,车内坐的人竟然是二妹。
新婚之夜,新娘竟然外出了?
大花又说了一句:“你在北方可能见得少,官府有政令,新婚之夜,贵族拥有汉家新娘的初.夜权。”停顿了一下:“所以南方汉人有个习谷,摔.头胎。”
然后背上自己的媳妇就走了,走了,走了。
高驰僵在当场,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摔.头胎”,火石电光一瞬间,所有的事都想通了,为什么金贵哥看都不看一眼孩子,七斤就将孩子摔死了,接生的妇人问摔了吗?像问一只小狗小猫那样,满眼的嫌弃,别放院子里,丢出去,晦气。
金贵哥的媳妇并非自愿婚前失贞,而是,而是迫不得已。
自灭南宋建立大一统天下,当今历代皇帝都不读汉书,不学汉字,已历经十四位皇帝,官场依然用元蒙语做为标准官话。
因为双方文化不相通,官方拒绝融入汉人,反过来,却希望汉人多融入自己的文化,首先就是要让汉人多生混血孩子,这项政策是一直都有的,因为他不喜女色,所以对汉人新娘初.夜权的规定从未上过心。
但从未上过心的事,竟然亲历了,发生金贵哥身上。
汉人为了保持血统的纯净,会把新媳妇生出的第一个孩子摔死,第二个孩子才被用来传宗接代,因此形成了“摔.头胎”的习俗。
明知积少成多,势必爆发,为何朝庭还要这样做?
“我们的父亲曾经在这里等了一夜,去年金贵哥也在这里等了一夜,今日换我站这里等一夜,而将来,我们的儿子还会在这里站着等一夜。”
大花说这话的时候,不悲不喜,就像在讲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他很想跑去问金贵哥一句,你舍得吗?你心里有恨吗?你这么重视家人,你站在路口等了一整夜,只为接回新媳妇,你的亲妹妹也如此,你这个做舅舅的,将来还要亲手摔死妹妹生下的头胎。你的父亲也如此,将来你的孩子也会如此,你会恨吗?你会反抗吗?
可是不敢问,因为他怕知道结果,如果金贵哥说会恨怎么办?
这个结果让他后背生寒。
会恨然后要反抗吗?
敢反抗吗?
如果真的反抗,那就是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觉得对汉族女子的侮.辱比起屠杀,更能触动世人的神经,何况这种长久的侮辱是“成制度”的。
只怕暗中已经被汉人诅咒了祖宗十八代了。
……
这一整天,高驰过得很矛盾,心里的事太多了,不便对人讲,什么事都闷心里,当然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花作为中间调和人,跑去跟金贵哥讲了与高驰的谈话。
高驰说他之前生活在大都,那边北方地区汉人少,不像咱们南方这边的汉人多,南北风俗上有差异,所以他才不晓得摔头胎的习俗,还说你凶了他几句,我估计他就有点怂了。
金贵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高驰又不是本地人,虽然已经在努力学南方汉语,但很多生活习俗上差异很大,例如他从未见过南方的蜚蠊(蟑螂),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说他们北方的蜚蠊只有豆子大小,南方这边的蜚蠊竟然有核桃大小还会飞。
那么他不知道南方汉人摔.头胎的习俗,我那么凶他,也是误会他了。
想通了这一点,金贵主动跑去跟高驰示好,哄了两句,高驰又眉开眼笑的样子,俩人又合好如初。
金贵晚上还是回来睡,没有睡媳妇哪里,据说生孩子的时候见大红伤了身子,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生,这几天找了些郎中来瞧瞧,都摇头叹息。
生活还在继续,日子过得按部就般。
……
爷爷摔倒了。
那晚爷爷去老朋友家喝喜酒,据说人家年近七旬的老头,纳了一位芳龄十七岁的小妾,所谓苍苍白发对红妆,一树梨花压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