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345)
而那个明黄服色的男子、自然是大秦朝地太子爷,此刻他正用那绿油油的驯逆杖点着对面一个长脸汉子的额头,那汉子虽然满脸的不忿,却不敢动一下。只听太子爷那温润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可以随意冲入宗亲府中抓人呢?若非本宫路过,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咱们皇族自相残杀吗?”
长脸汉子挤挤眼。陪笑道:“太子爷有所不知,大宗正要宗族兵卯时集结,小的怕误了事,挨门去叫呢,并没有动手抓人的意思。”秦志才性子圆滑、能屈能伸,并不想与太子发生冲突。
太子见他如此滑不留手,继续温声问道:“那本宫为何听到鸡飞狗跳的声音?”
“那是因为弟兄们许久未归,那些鸡狗都眼生得很。因而有些骚动吠叫。”秦志才挤挤眼,小心道:“您看您老一来,说‘都出来吧!’弟兄们立马全撤出来了,还是很守规矩地。”
太子偏头望向边上的皇甫战文,听他小声道:“确实没有伤人、也没有抢东西,看来这小子早打好招呼了。”
太子微微诧异的转回头。打量了下这个长脸的汉子,见他虽然小心赔笑,双目却炯炯有神,显得并不慌乱。太子心道,老五手下能人不少啊!顿时起了收服之心。将驯逆杖收回手里,微笑道:“这事按下不说,本宫问你,大宗正让府兵们集结,却是为的什么呀?”
秦志才小意道:“我们要去京山大营冬训。”
修长的手指在竹杖上划过。太子淡淡问道:“哦?冬训。本宫怎么听说那里连个像样地营房都没有,怎么个训法呀?”围观的宗族子弟一听。心道:五爷也太狠了吧!竟然要让咱们在荒山野岭里越冬,那是坚决不能去的。人群顿时嘈杂起来,有人甚至喊出‘求太子爷做主!’‘俺们打死也不去京山营’之类的话语,让太子的心中微微得意。
秦志才挤挤眼,解释道:“太子爷说得是老黄历了,京山营的营房已经建了半个月,估计再有半个月就可以上梁了,耽误不了兄弟们过冬的。”他约摸着太子在京山营附近有眼线,因而不敢把牛吹得太过。
太子微微一笑,轻声道:“那就等着营房建起来再让族里的兄弟们去吧!”说着面露怜悯道:“秦大人心里莫有想法,府兵们都是各家各户的壮劳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却让他们家里怎么活呀?”这话顿时引来了一片唏嘘感动之声,很多人都觉得太子爷真是好人呐,太替俺们们着想了。相较之下,那位一直在皇族中名声甚好的五殿下,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秦志才陪笑道:“这事小地说了不算,要不这样吧!属下先禀报大宗正,让他老人家定夺吧!”见事不好,他却想要开溜。
太子依旧温文尔雅地笑道:“秦大人有所不知,本宫与五弟关系向来最好,他对本宫言听计从,是以本宫说了就算数,秦大人还是不要画蛇添足了。”直接绝了他暂避锋芒的念头。
秦志才面露难色,心念电转道:太子爷亲临,我就是暂避三舍,王爷也不大可能怪罪。保下兄弟们、全须全尾地回去才是正办,想到这他点头道:“太子爷地钧旨小的岂敢不从。”这话就把自己撇清了:不是属下太无能,而是敌人太强大。说着拱手道:“太子爷请容小的们回去复命,王爷应该等急了。”
哪知太子摇头道:“他要是急了,自会来此寻找,”说着面露嗔怪道:“老五这家伙,回来了也不知道看看哥哥。”
秦志才见太子铁了心不放自己走,心中微微焦急。暗道:第一次为王爷办差,办砸了不说。还要把自己赔在里头了。
太子见把他打压得够呛了,这才微笑问道:“秦大人家里都有什么人?”
秦志才虽然心中长草,却丝毫不敢怠慢,恭声道:“上有老父老母在堂、下有妻儿一双。”
“好福气啊!”太子继续温声问道:“秦大人什么官衔?”
秦志才心中暗暗警觉,拱手道:“末将忝为云门裨尉衔。”他虽然年龄资历都足以胜任校尉,但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他们这些子弟兵太过显眼。太后故意压制了他们的军衔。另一方面,也是把施恩提拔的机会留给未来的宗正兵统领,好让其尽收军心。
太子一脸惋惜道:“太可惜了,这不是明珠蒙尘吗?”说着对皇甫战文道:“你那里最高地职位是什么?”
皇甫战文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末将地太子卫将军。”
太子笑道:“此乃本宫的口误,除你之外呢?”
“太子卫副统领、从将军衔。”皇甫将军依旧面无表情。
太子点头笑道:“就把这个位子给秦大人了。”说着温声对秦志才道:“待会收拾收拾就去报到吧!离家也近些,照顾起来也方便。”
旁人听了,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好大的手笔啊!从裨尉到从将军,中间要跨越‘从校尉’、‘校尉’三级军衔,眨眼之间连升三级,这小子好福气啊!
秦志才也是一脸感激的叩首道:“谢太子爷恩典,小人定然没齿不忘。”
太子笑着责怪道:“秦大人应该自称某将了。”又让旁人狠狠嫉妒秦志才一把。
哪知秦志才并不领情,而是伏首小声道:“只是五爷对小的恩重如山……”仗着太子不了解情况。秦志才肆无忌惮的满嘴扯谎。
太子一摆手,将他的话挡住,满面笑意道:“不要对老五有负担。孤王找他要个人还是会给地。”明明是来拆台的,却非要说得跟在自个家一样,这份无耻却是秦志才这样的小无耻难以抗衡的。
见他仍不做声,太子微微不悦的轻声道:“秦大人不会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志才头上倏地见汗,他知道,自己被太子逼到墙角了,反抗会被强奸、不反抗会被顺奸。心道,既然不能反抗。老子还是享受吧!刚要开口认输。却忽地想起那位大秦至尊的老太太,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太子的绝学是隐忍功夫。与之配套地察言观色自然也不差,见秦志才面上出现霎那的松动,他便知道,这小子服了,嘴角刚要不经意的上翘,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却见那秦志才脸上浮现便秘似的痛苦。
太子刚要关切地问一句,‘要不要喝点菜油。’却听那秦志才蚊鸣道:“多谢太子爷错爱,但志才烂泥扶不上墙,您就把我当成个屁……”
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问道:“怎么讲?”
“放了吧!”秦志才一脸谄笑道。
太子先是‘扑哧’一笑,转而面色变得铁青,冷哼道:“不识抬举地东西!”也许是神情转换得太快,他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看上去颇有几分狰狞之色,与惯常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
他万万没有想到,伏在地上秋蝉似瑟瑟发抖的家伙,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驳自己堂堂大秦储君的面子。难道我就这么不值钱了吗?竟然连个小小的裨尉都敢不放在眼里?这个想法让他出离愤怒了,两道浓眉挑起,面上挂上寒霜,冷冷道:“本宫再问你一次,答应还是不答应?”
太子的怒气对秦志才这种下级军官来说还是非常可怕地。他真真的抖成了筛子,心中激烈地斗争一阵,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胆怯,打着冷战、断断续续道:“不…从……”说完秦志才把脑袋深深埋在地上,心中哀嚎道:‘完了完了,老子要被奸了,五爷啊!您老可要快点来呀……’
太子怒极反笑,表情竟奇迹般地恢复了平静。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笑容下的隐隐铁青。手中地驯逆杖重新挥出,狠狠敲在秦志才的背上,一下就把他拍在了地上。倒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地太子突然山神附体,而是秦志才已经被吓瘫了。
“拖到路中间去,打!”温柔的语调仿佛情人间地呢喃,却让听到的每一个人心尖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