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383)
常云渠心道:‘别都听我的呀!那不还是我一人地责任吗?’又大声问道:“你们说是向王爷投诚,还是……”虽然没有说下半句,但军官们都知道,是‘为太尉尽忠’。
军官们一阵骚动,便有人喊道:“老李家小人当道、无情无义,咱们没有什么差错,却要被小太尉整得死去活来,连兵都当不成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也有人小声嘀咕道:“小太尉只是李家一个远房,不能代表太尉府的态度吧?”
“那新任统领车胤国呢?他为什么对咱们避而不见,被堵住了还恼羞成怒,要打要杀的?前后两任将军策略如出一辙,还能说不是太尉府的意思吗?”这话说得犀利,让人无可辩驳。
秦雷听了,心道:‘这事八成不是李老混蛋的意思,兴许老家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估计车胤国这老小子怕我怪他,才不让这些人归队地。’
但无论如何,这话终于将军官们最后的犹豫打碎,让他们心中的天平开始向秦雷倒去。
“向王爷投诚!”一个军官高喊道:“咱们是大秦的军人,跟着王爷才算正朔,这叫拨乱反正,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这话太有才了。顿时将军官们心中因背叛而产生的羞耻感减轻了很多。
秦雷望一眼那帮了大忙地军官,温声道:“大家放心,孤会尽量避免打内战的,即使避无可避,也会全力使其缩小范围,至少不会让你们与昔日同僚对仗。”
听王爷如此体恤,众军官叩首道:“全凭王爷吩咐。我等愿以一生赎罪。”
秦雷呵呵笑道:“这话咱们关起门来说说也就罢了,对外却是不必的。”
“谢王爷。”常逸带着众军官叩首道:“属下定然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秦雷哈哈笑着将常逸扶起,温声问道:“你们可有什么要求,尽管讲,孤王会尽量满足的。”
这种带些强迫性的投诚,自然会让毫无选择地军官们忧心忡忡。常逸拱手道:“别地倒没什么,只怕对方戕害我等家人,让他们无辜遭殃。”
秦雷笑道:“这好说。你们先隐姓埋名一段时间。再告诉孤王你们家里地地址,孤王把他们送到南方去,那里是孤地地盘,安全得很,日子也会好过些。”众军官这才安下心来。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大雪初晴,但天色依旧阴沉沉地。卫士们砍完柴火后,秦雷便嘱咐一个小队领着常逸他们回京山营。他则带着其余三百黑衣卫继续向东面的艾家渡方向赶去。
一路上的雪下下停停,时而星星点点的细碎雪花、时而滚滚团团的鹅毛大雪,把这天地染成一片洁白。秦雷便带着队伍,在足有半尺深的积雪上前行,虽然心急如焚,不停催促战马。可速度却始终提不起来。
竟是又走了整整一个白天,直到申时末,才终于到了艾家渡下游二十里处,上了等候多时的冰排子。
如果说京水河与小清河组成了一张弓,小清河便是这张弓地弓弦,而在京山正东面的艾家渡,就是弓弦的中点,对于京山营来说,是个极为重要的枢纽。
因而秦雷在这个仅有几百户人家的渡口,设立了秘密兵站。甚至在几里外的山谷中。还有一个科级联络点,可以与京山营、中都、荆州府三个地方直接联系。可见这里的重要性。
负责兵站的是一名前黑衣卫,名字叫马累,三十多岁,人还算机灵。一天前收到京山营地命令,连夜准备好了信中所要求的八十个冰排子。
所谓‘冰排子’又叫冰床,其上部为长方形木架,上铺木板,形似床板,下部为两根裹以铁条的方木棍,称之为足。板上铺着毡褥棉被,可供保暖和,最多可乘坐四人。在北国冬季,因为河上结了厚厚的冰,冰床便完全取代了舟船,成为河上的交通工具,若由壮汉熟练操作,速度要比雪地里的战马还要快。
……
秦雷上了马累为他准备地‘王排’,坐上排子上的太师椅,沉声问道:“京里什么情况?”
马累一脸严肃道:“很不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恭敬地递给秦雷:“这是馆陶先生发来的唯一一条信息。”
秦雷也不接,轻声道:“念。”
“请见者转呈王爷:十一月十七日晚,御林军突然包围我政务寺,切断与外界一切联系,虽围而不攻,却也十分凶险。现发出五信鸽一鹞鹰,请依据收到数目判断空中通信之危险性,若一日内不见回复,政务寺将做好准备,随时玉碎以报王爷。馆字,中都局发艾家渡科。”马累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让听者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你们收到几只?”秦雷面无表情问道。
“只有一只,遵循通讯保密原则,联络科没有回复。”马累小意答道。
点点头,秦雷沉声吩咐道:“连夜进京!”
“使不得啊!太危险了,王爷!”马累惊惶道。
“孤王小心就是,出发。”秦雷不容质疑道。
第295章 赵领导与萝卜头
秦雷还是坚持上了路。
此时天色尚未全黑,黑衣卫们四人乘一个冰排子。两人一组的轮番站在冰床尾部,用顶部镶有金属尖头的撑杆撑驾冰床前行。
今年冬里罕见的低温,让小清河上结了厚而平整的冰。经过最初几下费力的支撑后,冰排子在冰面上滑行得越来越快,到后来只需不时点几下冰面,控制好方向,便可以飞速前行,十分省力。
天黑前的半个时辰,竟然行出去十好几里地。
之后天彻底黑下来,纵使每条冰排子上都点起了‘气死风灯’,但在这雪夜里,能见度依然很低。最糟糕的是,落雪覆盖了冰面,让人分不清哪是河道哪是路面。
一路上跌跌撞撞,速度自然提不起来。所幸的是,刮了两天的风终于停了,大大减缓了卫士们的体力消耗。又碰上同样连夜进京的商队,跟着人家一起,少摔了许多跟头。到天亮时,竟也划出三十里地去,京都终于在望了。
……
秦雷从京山营出发半日后,勾忌也带着三千黑甲骑兵,取大道直奔中都。他们走的是直线,虽然比王爷晚出发半日,却硬生生早到了半天。约摸一下王爷的行程,勾忌便带着骑兵们,在京都西南二十里外的山谷中隐藏起来。
抱冰卧雪的睡了一宿,直到二十日寅时。才收到斥候地报告:王爷已经距中都还有十里地了。勾忌便带着黑甲骑兵,打起隆威郡王旗,向中都城驶去。
……
中都西城南阳门外,已经是卯时初刻了。雪仍在下,纷纷扬扬的,把整个高耸的城郭都笼罩在其中。按说这种时候,守城的兵丁早就躲进城门楼子里。烤火吃酒赌钱去了。但今日城门司的兵丁们,却一个不拉的杵在城头上。哪怕积雪已经没过膝盖了,也不敢动一动。
这不是城门司的大爷们,终于发现自己愧对国家地饷银,决定在这大雪天忠于职守一次。原因其实很简单——领导来了,说得更确切些乃是——领导的领导来了。
这位领导姓赵,名承嗣,字继业。现年三十五岁,正是男人最好地年纪。赵大人已而立之年,荣任京都卫将军,掌京都兵马寺,领京都城防。城门司、巡城司、五城兵马司,皆归其管辖,可谓位高权重,春风得意。
但人生事总不能十全十美。这赵领导也不例外,他自思有三憾:其一是,青年时被拆散了金玉姻缘,没娶到情投意合的公主。其二是,他本有志投身军旅,却无奈卷入了京都官场。虽然一路春风得意,三十多岁就成了掌管京畿防卫的将军,但一天的战场都没上过,实在不好意思自称‘本将’。
其三是,当年作为简在帝心的青年俊彦被提拔,却为了这卫将军的位子,改投了太尉门庭,最近又与太子不清不楚。坊间传说,赵领导中了太子爷的美人计,与河阳公主旧情复燃了。他还隐约听说。坊间已经将其诨号由‘玉面温侯’转为‘三姓家奴’。虽然都是吕布。代表地意义可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