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444)
“废话!往年有今年冬里冷吗?”秦雷没好气道:“赶紧想辙把过错尽量弥补一下,否则棍子伺候!”
秦守拙畏惧地望了那棍子一眼,小声道:“下官只是京都府尹,只对京里的上百万人口负责,却也顾不过那么多人来。”
秦雷一下拉长了脸,森然道:“又没让你管他们吃、管他们住,只不顾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可以救两万人地性命,这都顾不过来吗?我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咆哮,终于抑制不住又是一棍子,狠狠敲在秦守拙地胳膊上。
这下是真的用了力气,疼得秦守拙的身子一下子蜷成了虾米,连哀号声都发布出来,只能‘嗬嗬……’的剧烈喘息。
见他满脸鼻涕泪水的可怜样子,秦雷终于相信此人对疼痛几乎没有抵抗能力。用棍子一下下点着他的肩膀,愤恨道:“我以为你是铜皮铁骨石头心,这不也怕疼?你自己连这么点疼都受不了,却怎么敢狠心把痛苦加诸于千万人身上呢?”
秦守拙一边揉着火辣辣的肩头,一边哽咽道:“王爷……钧鉴……下官走到连别人影子都不敢踩,怎会忍心断人活路?但这政令乃是丞相府签发地。不得不执行啊……”
“就算是文彦博的命令,你那阳奉阴违的本事哪去了?”秦雷见他煮熟鸭子嘴硬,不由更是恼火,低声喝骂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死人吗?孤就不信丞相府的人会走街串巷的检查!”
“这事儿乃是京都兵马寺与我们京都府一同办差,卑职就是想放水也是不成的。”秦守拙一脸爱莫能助道。
“京都兵马寺?”秦雷皱眉问道:“什么时候重新开禁,放那些灾民进城?”说着又火气上涌道:“本来都是些壮劳力,却被你们折腾成了病秧子,真是气煞我也!”
“一出正月就可以了,横竖没几天了。”秦守拙小心翼翼答道。
“狗屁!今天才初十,还有整整二十天!别说那些快要饿死的灾民。就是把你这个酒囊饭袋饿上二十天。也一样死的透透得了!”
秦守拙一脸沉痛道:“听了王爷地教训,属下深感羞愧。决定痛改前非,等那群灾民进来了,定要好生安置、大力救济,以补偿昔日造下的罪孽。”
秦雷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些,冷冷道:“你可不要光说不练。”秦守拙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赌咒应了下来。
“那明天就开门。”秦雷起身干脆道。
“卑职没有任何意见。”秦守拙小心地看着秦雷的脸色,轻声嘟囔道:“可是放不放那些难民进城,不是卑职能说了算的。”
秦雷差点打个趔趄,愠怒道:“莫非你以为孤真拿你没办法?”
秦守拙赶紧分辩道:“王爷想要整治卑职,就如捏死只蚂蚁一般轻松,卑职尊敬还来不及呢?怎敢有一丝戏弄。只是京都城门归兵马寺管,赵承嗣与卑职乃是平级,却是指挥不动的。”
秦雷也不转身,背对着秦守拙冷哼一声道:“秦府尹,有个故事不知你听说过没?说有户人家有个好看地姑娘,因为一直眼光颇高,二十了还没出嫁。她老子终于等不及了,给她找了东家和西家两户人家,勒令她必须从中选择一个。”
秦守拙喉头抖动几下,自然知道这姑娘便是自己,赶紧把脑袋埋到双臂间,生怕秦雷看到自己的脸色。
他显然多虑了。因为秦雷根本懒得睬他一眼,只是望着窗外道:“东家地儿子相貌堂堂、高大魁梧,但家里很穷,衣服上都摞着补丁;西家的儿子正好相反,家里很富裕,样子却很磕碜,还是个驼背。”顿一顿。轻声问道:“她爹就问她:‘闺女啊!你打算跟那一个呀?’你知道那姑娘怎么回答的吗?”
秦守拙轻声道:“不知道。”话虽这样说。他心里却寻思开了:‘我若是这姑娘,会选哪一个呢?选东家日子会辛苦、选西家心里会难受,着实不能两全啊!’
秦雷也没打算让他回答,稍微一顿,便给出了答案:“那姑娘说,她愿意白天在西家吃饭过日子,晚上在东家睡觉抱汉子……”
“怎么可能?”秦守拙忍不住轻声道:“哪家也不会答应的。”便感到一阵冷风嗖嗖地扑面而来。抬头望去时。只见到敞开的大门,门前却已经空无一人。
呆滞了很长时间,秦守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是呀!一女怎么可能二嫁呢?”
……
“王爷,为何对这家伙如此……温柔?”石敢跟着秦雷从房中走出来,待走得远了,便轻声问道。
秦雷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出很远才轻声道:“以前有位伟人说过,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此乃任何斗争的取胜法宝。”有些自嘲的笑笑道:“即使你是一小撮,对手是大多数地时候,也要遵循这个法宝。”
四下看看并无外人,石敢这才颇为不敢苟同道:“难道像秦守拙那样地墙头草也要团结吗?这种人关键时刻就拉稀。有什么用?”
秦雷摇头微笑道:“他有没有用另说,但不能让他再像墙头草一样乱晃了,让人眼晕。”其实秦守拙怎会没用?简直用处大了,只是他懒得与石敢分说罢了。
到了拴马地地方,早有卫士解下雪里烧的缰绳,递到秦雷地手中。一踩马鞍,秦雷潇洒地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索,透着股子英挺劲儿。
“王爷,咱们去哪?”石敢赶紧问道。
“京都兵马寺。”秦雷清声道。
……
京都兵马寺统领着整个京城的卫戍。座落在西城兵马寺大街。离大将军街仅隔了三条街。虽然比不上太尉府威风,但好歹也是京城的防卫中枢所在。自是别有一番威严。
京都兵马寺的堂官是武职,正三品地卫将军衔,虽然也挂着个卫字,却绝不是江北卫、太子卫这样的杂鱼卫将军可比。那是京都卫戍力量的统领,绝对的朝廷重臣。
这任京都卫将军赵承嗣刚刚上任不到一年,却让兵马寺的战力提升了许多,至少从门口站岗的卫兵身上,能感到些许的肃杀之气。
“站住!兵马寺街内不得跑马,违者杀无赦!”见一队黑衣骑士从大街东头驶来,卫兵队率一边敲响警钟,一边大声警告道。
卫兵转瞬结阵,兵马寺门口霎时长枪林立。
对面的骑兵整齐地在门前停下,骑兵们轻拍马头,几百匹战马纷纷漂亮的转身,几乎是转眼间,便成了面向门口列队。
“大秦隆威郡王殿下驾到,速速请你家将军接驾。”石敢大声对那队率道。队率一听,知道惹不起,赶紧拱手恭声道:“请王爷稍后,卑职已经通知我家将军了。”说完便肃立在门前,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
石敢刚要发作,却听秦雷轻轻咳嗽一声,只好愤愤压下火气,一手按刀一手扶鞍,板脸等待着。
好在不一会儿,大门吱吱呀呀的洞开,两队衣甲鲜明的卫士分列大门两旁,一身戎装的赵承嗣带着一干手下出门相迎。
伴随着“恭迎隆威郡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的问安声,秦雷翻身下马,微笑着颔首道:“起来吧!”便大步走进了院子里。两排全副武装的黑衣卫紧紧相随。
赵承嗣赶紧起身头前带路,把秦雷迎进正厅之中,奉为上座后,恭声问道:“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打量着这位高大魁梧、卖相颇佳的将军,秦雷心道:‘这些人怎么都是一个腔调。’但他跟赵承嗣不熟,甚至之前都没说过话。是以一本正经道:“赵大人,咱们素未谋面。孤却已经久仰你的大名了。”
赵承嗣谦逊道:“王爷才是真正的大名鼎鼎,卑职久仰至极。”有道是花花轿子众人抬,互相吹捧才热闹。
秦雷哈哈笑道:“那就互相久仰,不冲突的。”说着指了指下首的椅子道:“坐吧!孤是无事不登三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