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514)
偷看下全部五道题。也没找到那位子产兄在哪里,急惶惶哆嗦啰嗦的再看看考卷,竟然没有一道与小抄上相同地。‘上当了!’便如一道晴天霹雳起,将这些自以为得计的家伙震得魂飞天外,真个晕厥了几个。自然惊动了监视兵丁,也发现了那夹带小抄,将其架将出去、收押起来不提。
看着不时被拖出去的考生,秦雷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他的本意是举行一场安定祥和的大比。虽然与昭武帝一般,准备给予大多数人公正,可他并不想追究作弊者的责任,好比楚庄王地‘绝缨之宴’,让企图投机取巧者知难而退也就罢了,大家都不损面皮。将来也好相见。
然而现在场面完全失控,一群如狼似虎的御林军接管了原本监考官的差事,完全的不留情面、完全的不计后果,完全的……让自己无法收拾,却也让秦雷彻彻底底明白了什么叫君心似海、恩威不测。
‘怪不得老大离家出走、男女两个老二心理变态呢,这老家伙做事忒绝了点。’秦雷忍不住腹诽道。昭武帝这种‘以所有人为棋子’,凡事只问结果,漠视旁人感受的作风,是最为秦雷所不喜的。
又想到昨日昭武帝深情款款执手道:“朕之国家,便是你地国家。”看来果然只是一句废话而已。没有别的含义。却是他秦雨田自作多情了。
气哄哄的背手转一圈,竟见到了伏案呼呼大睡的小胖子。秦雷不由暗笑道:‘才开考不到两刻钟就睡过去了,不知这三天三十六个时辰该怎么熬?’也没惊动小胖子,轻手轻脚往前面去了。
待见到李四亥的隔壁,秦雷两眼顿时瞪得老大——这里竟然坐着文铭仁那厮。秦雷不由惊奇万分,但见他在低头冥思苦想,只好悄悄离去,心中去大呼诡异……据说文彦博正四处捉拿这个逆子,不想他竟堂而皇之的进了贡院,还与李四亥坐了隔壁,说没有猫腻谁信啊?
巡视完考场便已到了未时末,昨夜一宿未眠,饶是铁打地身子,也有些疲乏了,秦雷便回到至公堂后的主考下榻处,刚要进门休憩一两个时辰,却有考务官上来禀报今日考生出勤情况。
撇撇嘴,秦雷还是把他领进屋里,一边洗脸一边道:“说吧!”
那官员清清嗓子,便把情况与秦雷分说:此次春闱共计一千七百零六名应试举子,实到一千七百零一名,其中又有因为身份不符、夹带小抄进场的二百一十七名考生被剔除,实际有一千四百一十八人考试。
而缺席的五人中,四人已经向督学告了病假,还有一人至今下落不明。
听考务官汇报完,秦雷微笑道:“还有下落不明的,哪的考生?”
“中都的。”考务官看一眼记录,恭声答道:“国子监应试监生沈子岚。”
秦雷呵呵笑道:“还是国子监的,这么近都不来考试……”突然脸色一边,沉声问道:“他叫什么?”
这考务官乃是昭武帝从外地临时抽调的,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闻言小声道:“沈子岚……”
秦雷地眉头一下子紧紧皱起,沈家表弟应试他是知道地,思酌着自个欠沈家恩情良多,正好借这个机会偿还少许。便打算在昭武帝最后审定时,用上一个要求,将其点为一甲。这话虽然没有对沈家明说,但为了让老爷子宽心。他前几日已经差石敢去探望沈老爷子,并送去一盆海棠花。以老爷子地智慧,自然能明白秦雷已将‘探花’许给了沈子岚。
所以秦雷以为,就是沈子岚病得爬不起来,沈家也要将其抬来,只要能勉强答完卷子,便是一甲探花,何乐而不为呢?
可这小子偏偏就没来。且没有向督学告假,这叫无故旷考,其后果是,举人身份掳夺,十年不许再考。
“王爷,您看……”那考务官见秦雷久久不言,只好小心翼翼出声问道。
秦雷这次回过神来,干笑一声。对那考务官道:“许是害了重病爬不起来,又许是遇到歹人脱不开身,总之学子不易,你我一念之差,其一生便再无出路,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考务官也不是个较真的人。闻言恭敬道:“王爷仁厚,确实无伤大雅。”说完便将沈子岚地名字勾掉,轻声道:“那举子还要在督学处补备才是,以免日后惹人非议,于前程不利。”
秦雷点头笑道:“这事儿交给孤了,你去忙吧!”那考务官便施礼退下,秦雷的面色顿时垮了下来,恶狠狠骂道:“臭小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
“臭小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国子监门外。沈潍恶狠狠道。他也已经知道沈子岚缺考的事情,心中自然也是恼火万分。这一哆嗦可就是三年啊!再说下会还不一定是什么情况呢?哪有这次秦雷主考来得牢稳。
而那位惹得两人火冒三丈地小爷,此刻却正悠哉游哉的泛舟江上、倚翠偎红,实在是好不快活。
这是一艘外观普通平常,内饰极为奢华地画舫,四壁用珍贵的沉香木雕琢出精美的图案,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话说这种在中土绝迹二百余年的珍贵地毯,去年冬里突然出现在陶朱街珍玩店中,统共只有两条,一条被太尉府买走,一条被内府买走。
再看舱里的每一样物件都极尽奢侈繁华之美,无需做什么标记,便可笃定悉数出自内府尚宝监,是谁可以像对待自家库房一般,随意从内府搬出这些皇帝珍藏呢?当然是管内府的人了,谁管内府?当然是太子了。
“这苹果甜酒确实不错,正合本宫地品味。”只听沈子岚对面的男子道,声音如和田玉石一般温润。
貌似大秦能称本宫的男子,只有一人,就是大秦太子殿下。只是不知这位应该在家闭门读书的太子爷,怎么会与沈子岚凑在一起呢?
“太子哥喜欢就好,这东西虽然稀罕,沈家却可以随意取用。”沈子岚吃一口边上女子递过来的香蕉,一脸郁郁道:“想想我俩的际遇,真是不公平啊!”
太子微微笑道:“都是命啊!但有道是‘东园桃李花、早发还先萎;迟迟涧畔松,郁郁含晚翠。’倘若甘罗十二为相,谁知十三便亡;又如吕尚八十垂钓,谁知其能为相?”这也是他日常激励自己的名言名句名人轶事,是以讲起来分外顺溜。只是将‘涧畔松’、‘姜子牙’来比喻这纨绔子,还需要有随时呕吐的勇气。
沈子岚果然分外受用,闻言开怀笑道:“还是太子哥有学问,您这一说,我心里顿时就不堵得慌了。”
太子心道:‘说了这么多恶心话,我可堵得慌了。’但这家伙乃是顶顶重要之人,还需按捺着性子,曲意哄着点。
见太子微笑不语,沈子岚只道他为人谦虚,也不在意。又吃了一会儿花酒,突然心中忐忑道:“太子哥,您说今天这事儿我怎么回去交代?”
太子抿一口甜酒,温和笑道:“小弟无须担心。沈家不敢怎么着你,顶多虚张声势、吓唬吓唬你罢了。”
沈子岚挠头道:“可光挨骂也是个顶痛苦地事儿。”
太子双眼微眯,轻笑道:“傻小子,哥哥我当了七年太子,总结了个经验,你要不要听?”
沈子岚感兴趣道:“洗耳恭听。”
“会闹地孩子有糖吃,老实的孩子没得吃。”太子双目中透射着点点寒光。幽幽道:“哥哥我原先就是太老实了,所以才被一帮兄弟挤兑成这个样子。”
沈子岚不是笨人。自然听懂了太子的意思,紧紧攥着一只玉手,喃喃道:“闹?”
“孺子可教。”太子颔首笑道:“从现在开始,你要闹,闹得越大越好,到时自然会有人给你糖吃。”说着看一眼内宫方向,冷笑一声道:“源源不断的闹。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糖,让你吃到腻为止。”
沈子岚被他说得心尖怏怏,紧紧拳头道:“太子哥,您说我能得到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