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590)
好在四周跪成一片的农夫们并不知道,他们县太爷方才行的是参拜殿下的大礼,也不知道‘微臣’的自称,又是针对哪个阶层的。只不过是看着大老爷跪下,他们便跟着跪下而已压根不知道对面年轻人地真正身份。
秦雷微微一笑,轻声道:“起来吧!辛苦你了。”
马南擦擦眼泪,不好意思道:“长这么大,第一回哭。”
秦雷笑着点点头,和颜悦色的对地上的民众道:“乡亲们都起来吧!我也是王府的人,只是路过而已。想起你们县令大人,便被人带到这里,倒是打搅你们说话了。”
也许是秦雷的样子太年轻了,虽然他们都知道王爷还不到而是,但不说明身份,谁也不会把面前这位笑眯眯的俊俏后生,与堂堂南方王联系起来。
是的,是南方王,货真价实的南方王。现在在南方两省,圣旨也好、部院行文也罢,统统没人理睬。南方管民只认一样东西,那就是隆威郡王殿下的谕旨。只有这东西。才能在南方上下通行无阻、令行禁止,与其一比,其余地都是废纸。
虽然不知道他地真实身份,但‘王府来人’地身份,却让百姓们感到无比亲近,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这位官人。王爷他老身体可好?胃口可好?心情可好?”诸如此类的问题,千奇百怪。却离不开‘问王爷好’这个主题。
微不可察的摆摆手,阻止护卫们上前,任由热情的百姓将自己围住。在南方地面上,他还是有这份自信地。
笑吟吟地将农夫们的问题一一回答,问着问着,还是转到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上。
丁树皮小心翼翼问道:“这位官人,方才我们大老爷说。王爷下了三道旨意,要免了我们的田丁税、还要减租减息,连出民夫又有钱。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老农纵有些小心眼子,但在总体上是淳朴的,不然也不会当着县太爷的面,问这个问题。
好在马南早就习惯他们的粗疏了,只是苦笑一声,却并没有往心里去。
秦雷点头笑道:“你们马大人说话自然负责。此事确有其事,而且只要咱们江北形势越来越好,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征收田丁税了。”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道:“只要王爷还在地话。”
众人无法理解这话的意思,闻言欢天喜地道:“王爷这么好的人,定然是长命百岁的。那至少还有八十年呢……”
秦雷和马南听了一头汗,马南赶紧小声解释道:“您别生气。咱们这儿的人,就是……淳朴、淳朴哈!”
秦雷微笑着点头道:“我也觉着王爷会长命百岁。”说完视线投向金灿灿的稻田,清声道:“乡亲们,收了这一季,就不会再饿死人了吧?”也许是前世的记忆太过根深蒂固,他总是不相信自己收到的报告,非得亲眼看看、亲耳听听……还不一定相信。
没想到他这话却引起一阵善意地哄笑,丁树皮嘿嘿笑道:“小官人有所不知,今年可是大年。咱们的田地又多。一季打下的粮食,就足够俺们全家敞开怀吃两年的了。”因为去岁的战乱。作为重灾区的襄阳,产生了很多无主地土地,所以襄阳一带的人均土地,说不定是大秦最多的。
一众乡亲也是纷纷笑道:“就是,去年过冬襄阳都没饿死人,今年就更不会了。”
秦雷笑道:“看来你们公车知府干的不错嘛!”“是啊!我们公车大人本事大着呢。”乡亲们与有荣焉道:“他可是我们襄阳土生土长的大人呢。”
秦雷闻言满面笑意道:“可我怎么听说,当初你们险些把他赶下台啊?”
人们都不好意思地笑了,邹老汉面带惭愧道:“都是俺们小老百姓见识短,不能体会知府大人的良苦用心。”众人一齐点头道:“俺们全府十四县,都派出代表,去给他老人家磕头赔礼了。”
他们说的是去年,面对大量的无主良田,襄阳府从上到下,都希望知府大人能重新分配、让大伙雨露均沾。谁知公车商书力排众议,拒绝了平民对土地的诉求,只准大户人家竞购土地。
最终地结果是,襄阳府以极低廉地价格,将万顷良田半卖半送给了本地大户。百姓们自然愤怒无比,甚至冲击知府衙门,险些将公车商书抓住玩死。
但后续的发展,令百姓们大吃一惊……那些高门大户,居然将到手地土地,原封不动的租给百姓,而租金不足原先的两成……租期还是……二十年。
二十年是个很微妙的数字,大户们虽然觉着长,但尚属可接受范围之内;而对租种土地的农户来说,二十年虽然不太长,但也已经很好了。正好大家都能接受……无论对平白生受了土地的大户,还是对得以极低租金租种大片土地的农户来说。
他们这才知道,错怪知府大人了。虽然他老人家长得的歪,但心眼并不歪。
第420章 瑜不掩瑕
告别热情留饭的农户,马南陪着秦雷在田垅间漫步。
贪婪的呼吸一口带着醉人稻香的空气,秦雷舒服地摇了摇头,轻笑道:“在南方快一年了吧?怎么样,还习惯吗?”
马南摸着被晒得黝黑的脸庞,呵呵笑道:“是呀!一年了,除了老吃大米不习惯之外,别的都很好。”
秦雷点点头,看一眼天边的飞鸿,微笑问道:“从县丞做到县令,感觉有什么不同?”
马南寻思片刻,轻声道:“属下觉得不足的地方还很多,尤其是一些官面上的东西,浅薄的很。”
温和的看他一眼,秦雷轻笑道:“要多用心学习,你在县令的位子上干不了多久了,等到下一个任命到来的时候,可不要手忙脚乱呦。”
马南略有些惶恐道:“属下屡蒙超拔、八九个月的时间,便升了两级,已经是战战兢兢了。若是再升官,被别人说长道短是小;出了漏子、坏了王爷的大事,卑职可就万死莫辞了。”
秦雷不禁笑道:“别人整日钻营着升官发财,你倒好,上了门的好事往外推。”
马南咧嘴笑道:“俺也想当大官,可小马拉大车的话,不但拉不动车、还会把马累死的。”说这话时,他黝黑的脸庞上,散发着诚挚的光。
秦雷看他一会儿,才展颜笑道:“好吧!这才倒是孤急功近利了。就等小马长成大马。再去拉大车吧!”马南抱歉的笑笑,谢过王爷地体谅后,又极力邀请他回县衙用饭。
秦雷摆摆手,轻声道:“孤这次从中都过来,待不了多久的。若不是路过,甚至不会在你这儿停留。”
马南颇为遗憾道:“那只有等王爷回来时候了。”
秦雷点点头,笑道:“到时候再说。”说着视线投向南边。低声问道:“你们公车大人在府里吗?”
马南挠头笑道:“没事儿俺也不去襄阳,不大清楚知府大人的行踪。”说着猜测道:“不过现在四处都在收庄稼,以知府大人的性子,八成不会在府里坐住,说不定又跑哪个县里视察去了。”
话说年前公车商书被抬回襄阳时,还不能下地走动。大伙都以为他定要卧床歇息一段时间,但他却让人用软轿抬着,行遍了襄阳府的所有州县。硬是组织着官员乡绅、复兴衙门,圆满的完成了春耕的准备工作。同时,还没有落下襄阳府地减税招商事宜,把个襄阳府上下整治的红红火火、欣欣向荣。
结果在南方两省地一季度统计报表中,襄阳府的政务综合指数、人均耕地数、商业贡献率、经济恢复指数,四项重要排名皆居首位。另外六项指数也居于两省二十一府的前列,政绩实在是卓越。
只有人口恢复指数和田地耕种率两项,因为襄樊乃是弥勒教重灾区。人口损失的厉害,所以一时落在后面。但照这个势头下去,最多也就是两三年,便能迎头赶上。
“襄阳的复兴指日可待啊!”秦雷感叹道:“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