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64)
秦雷笑着点点头,他知道皇甫战文免不了借机排除异己,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便不纠缠这个问题。潇洒的当了把替人背锅的冤大头。
……
午时校场上,烈日当空照。
一排红衣的刽子手,袒胸露乳、怀抱鬼头大刀,面朝几千军士站在演武台下。
校场上几千人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异常。这些军士昨夜里都听到了东北营的喊杀声,知道那群大爷去找东北营晦气,却碰上硬茬子。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也乐得听戏。
不过今日起床后的事情就不妙了。将军亲兵在军营中到处抓人,据说是搜捕昨日的逃窜者,但许多没有参与昨日斗殴的也被逮了起来。本来还有些群情激奋,可当兵士们发现被抓走的基本都是平日里横行霸道的人物。他们沉默了。
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午时的校场上,几千军士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当皇甫战文与秦雷出现在演武台时,几千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俩,那目光中有畏惧、有顺从,甚至还有期待。
待他俩站定,值日校尉高声道:“礼!”几千人同时用右拳敲击左胸,齐声喊道:“大秦万岁,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皇甫战文向秦雷看去,秦雷点点头。皇甫战文便迈步上前,站在演武台中央,用雄浑的声音高声道:“昨夜子时,东北营中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丑闻。结果是二十一死,一百零三伤。”
场下一片寂静,只有皇甫战文的咆哮声在空中回荡:“这不是敌军袭营,而是一千丧心病狂的畜生丝毫不顾袍泽之情,拔刀相向,自相残杀的结果。若不是制止及时,谁知道还会酿成什么人间惨剧?”
尽管场下军士或多或少知道些当时的情形,可往日里同袍间斗殴无数,鲜少听说有闹出人命的。此时听了不免心惊肉跳。
“此事一出,殿下震怒!赐本将太子佩剑,着令本将严办。”表情严峻的接着道:“昨日现场抓获八百七十人,另有三十名杀人嫌犯潜逃。今日已全部抓捕归案。人证、物证俱全,不容抵赖。”
话音一落,上百名凶神恶煞的亲兵压着四十个遍体鳞伤,用布团堵嘴的兵士到了演武台下。
皇甫战文抽出腰间华贵的宝剑,横在胸前,大声吼道:“大秦军律其三,夜传刁斗,此为懈军,犯之者斩!今五皇子殿下仁慈,持太子佩剑求情,只诛首恶,未杀人者杖八十,除其军籍,遣返回乡!”
台下兵士都知道十七律五十四斩,但卫中从没认真执行过,此时闻听真要按律执行,不由觉得脑后凉飕飕的,好似那鬼头大刀站在自己身上一样。
皇甫战文一字一句道:“杀人者斩!”宝剑猛地挥下。
台下的刽子手高高举起鬼头大刀,齐声高喝:“斩!”在宝剑挥下的同时,手起刀落间,鲜血喷涌,四十颗好大头颅滚滚落地。
满场士兵噤若寒蝉,他们自参军起,除了打架,就没见过一滴血。有人甚至吓晕过去。
一直在皇甫战文背后默默观看的秦雷,见几十颗头颅飞起,瞳孔缩了缩,便恢复了正常。
皇甫战文似乎被满目的鲜血唤醒了往日的记忆。他看着台下惶惶的兵士们,冷声道:“自即日起,太子卫军严格执行十七律五十四斩。”
几十人的鲜血在地上越流越多,最后淌到前几排站立的兵士脚下,染红了他们的布鞋。
……
几十个头颅落地,几百个同袍受刑后被遣返。换来的是第二日酉时鼓声一响,所有的兵士发疯似的跑向校场。不到一刻,便集结完毕。
演武台上依旧挂着火盆,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秦雷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死气沉沉的队伍,对皇甫战文轻声道:“好像有些矫枉过正了。”皇甫战文按着宝剑沉声道:“无妨,只要赏罚分明,士气会回来的。”
秦雷知道在心狠这一条上,自己比这个时代的军官还要差些。便不再多言。
几千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直到火盆渐渐熄灭,金乌东升时,皇甫战文才对台下道:“自今日起,全天进行队列训练,为期一个月。现在给尔等半个时辰早饭,半个时辰必须回到校场,违者按军律处置!”
大秦军律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兵士们赶紧飞奔解散,各自回营。半个时辰后又全部回到场中,无一迟到。
皇甫战文命令全卫以队为单位,分散开来。由一些陌生的面孔分别教导。
第一日的训练就是军姿。要求很简单,昂首挺胸收腹提臀,然后纹丝不动的站着就可以。
教导令他们十人排成一行,整齐的站着。一行正好分到一个教导,来回巡视。
起初兵士们心中嘲笑这些教导,拿小孩子玩意糊弄人,谁还不会站啊?可是没有站多久,就有人感觉浑身不自在,稍一活动,便会被教导狠狠的一鞭抽在身上,凶恶地吼道:“你们没吃晚饭吗,站都站不直?”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校场的每一个角落。同样的动作,同样的骂声,令远远躲在树荫下的几个人嘿嘿直笑。
一个满脸伤痕汉子笑骂道:“这群小子,就不能改改词?这他娘的都日上三竿了,还晚饭?”
秦雷抱着肚子笑瘫在一张躺椅上,半天才对左边疤脸汉子钟离坎上气不接下气道:“谁叫你昨天说,一个字都不能走样的?你看沈青的人就没犯这毛病。”
右边的沈青铁青着脸,沉声道:“可是属下也没有让他们模仿我走路啊!”
因为来的路上在马背上磨破了大腿内侧,是以沈青最近走路有点外八。
第77章 稍息立正齐步走
再看钟离坎与沈青都是睡眼惺忪的模样。原来昨夜秦雷只教导了两人一些要领,便命令两人各自教导下属,随后就施施然回屋睡觉去了。
沈青与钟离坎两人在书香阁就较量过,此时自然各自憋着劲,想在殿下面前较量一番。因而训练时未免严厉了些,也免不了叮嘱各自手下不要随意更改学到的东西。唬的各自手下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不敢改。
这时一个卫士捧着一个油布包过来,钟离坎接了打开一看,对秦雷道:“殿下,太子殿下的信。”
秦雷接过,挥手让他们退下,才撕开封口,掏出信纸读了起来。太子知道他没有什么墨水,也就没有拽文,而是通篇白话。秦雷看了,暗道太子细心。
信上先叙了下别情,然后讲了讲京中局势,如贵妃娘家并没有什么动静。据太子猜测,应该是前线战事吃紧,太尉不欲多事。他提醒秦雷利用这个宝贵的时间,抓紧练出一只精兵以自保。
信上说道前线战事,大秦军队自月前攻破齐军边防,便开始狂飙猛进。现已分兵三路,取下当初割让的九州之地。国内民心一片振奋,现在正在加紧休整,准备在八月初全面攻入齐国,一雪前耻。太子隐晦地说道,作为中路先锋的大皇子功劳颇大,圣眷正隆,气焰日益嚣张。
秦雷嘿嘿直笑,看来老二有些坐不住了。他把信纸折好,贴身收着,却不去为老二忧虑。他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
老大和太尉回来后,决计饶不了自己。老三老四与自己也有些难解的疙瘩。自己回京几日竟然就结了这么多仇家,他不得不感谢下自己二哥的好意。傻子也不相信,太子能对老四在东宫明目张胆的安插人手一无所知。
秦雷轻骂一声,皇甫战文被他用刀逼着上了贼船。可秦雷却被太子连蒙带骗的稀里糊涂上了贼船。比皇甫战文还不如。
他昨日夜里与馆陶和沈洛的那次密谈。馆陶与沈洛一致认为秦雷在没有任何根基的情况下,与大皇子等人争斗,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必须靠近太子,让太子不遗余力的支持自己,为自己出头。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让太子认识到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