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690)
秦雷示意他坐下,又朝石敢点点头,石敢便将秦雷身后的一块大幕拉开,那是一幅高比例的军事地图,所展示的区域正是此次军演的范围以内。
秦雷起身接过竹鞭,点一点地图道:“没有出乎我们地预料,军演就是在这举行。”说着一指武山位置道:“我们可以在二十日以前到达武山,提前进入战场。”兵部只规定了截止日期,并没有说明起始日期,所以可以钻这个空子。
“这一带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倾斜。地形异常之复杂,山地、高原、平川、河谷交错分布,且多断层极多,明明看着一马平川,跑着跑着就出现条大沟,让你过不去。”秦雷微笑道:“越是复杂的情况,就越能增加结果的不确定性。所以伙计们,这是一次机会啊!”
将领们嘿嘿的笑起来,他们也清楚,当面锣、对面鼓的硬碰硬,自己还不是其他军队的对手,只有乱起来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乱拳打死老师傅嘛!
“好消息说完了,”秦雷笑道:“下面是坏消息,皇帝陛下已经拟定了所谓的作战计划。要求我们务必执行。”
“王爷,什么计划呀?”杨文宇轻声问道。
“就在那,与兵部行文前后脚送来地。”秦雷指了指桌脚下的废纸篓,微笑道:“想看地可以捡起来看看。”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待众人安静下来,秦雷沉声道:“更糟糕地是,孤前天与我方其它四军的统领碰头,只有皇甫将军和沈将军同意我们拟定地作战计划。而神武军与御林军。坚持执行陛下所拟定的计划,并已经上告朝廷。要参孤个欺君罔上之罪。”
说完一指地图下方地祁山道:“咱们陛下命令三支军队背靠祁山下营固守,虎贲和御林策应游击,一欸进攻祁山之敌出现疲态,便从侧翼杀出,五军一齐反扑,将敌方一举歼灭。”又看一眼端坐的众将道:“这计划看上去很美,但实际上臭不可闻!这可是演戏。不是生死拼杀,你居高临下有什么用?莫非还真敢用滚石檑木对付敌人?”
众将齐齐摇头,他们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知道在这种演习中,速度地优势被放大,而地势上的优势却被无限缩小。
皇甫战文愤愤道:“真不知道是谁替陛下拟定出这么个计划来的,实在该杀。”一众将领也纷纷附和起来。
秦雷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面色逐渐严肃道:“情况就是这样,抱怨是没有用的,我们必须拿出个对策来,”猛地一挥手道:“绝不能再失败了。”
说完坐回交椅上,看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文宇道:“文宇说说看法吧!”
杨文宇一直凝神盯着地图,这才开口道:“这种军演考验的是统帅运筹帷幄、将领临场指挥。以及兵士地执行力,对于其它方面考验不大。必须大范围机动,将敌人地战线拉长,在局部形成兵力上的优势,一口口的吃掉对方。”说着朝秦雷拱手坚决道:“所以祁山绝不能去!一旦待在那,就丧失了战役的主动,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秦雷不置可否的笑笑,对众位将领道:“集思广益吧!”
坐在下首的常逸出声道:“杨统领说的很对,但御林军和神武军不会听我们的,若是这两军在祁山被优势敌军围困。我们是救还是不救?恐怕也会被动地。”
杨文宇淡淡笑道:“只要虎贲和铁甲听我们的。御林和神武便不会去祁山。”
皇甫战文接话道:“是呀!徐载武和那个什么……马光祖不是傻子。别看他们现在叫的响,那是为了做给陛下看的。到了战场上,他们是不会往死路上走的。”御林军统领暂缺,此次昭武帝委任一名叫马光祖的校尉为副统领,负责战时领导。
紧挨着杨文宇地沈青沉声道:“即便这两军不去祁山,但倘若各自为政的话,我们也有可能被各个击破……等到最后统计时,不大可能在毙敌人数上超过对方。”
杨文宇点头道:“所以我们必须另辟蹊径,走另一条道取胜……”
“斩将夺旗!”他话音一落,有人便脱口而出。按照规矩,军演有两种分胜负的方法,一个是在演习结束后,比较双方谁的‘斩首’数目多;另一个便是‘斩将夺旗’,如果哪一方能将对方的军旗抢到,便算获胜,军演也立即结束。
皇甫战文和石勇等将领却纷纷摇头道:“军旗攸关胜负,敌军一定会重兵把守的,怎么可能给我们接近的机会呢?”
“不这样必输无疑。”杨文宇脸上的笑容淡薄,语气却凌厉起来:“而再一次的失败,一定会使我京山军彻底沦为二流的。”
众将心下凛然,悉数收起笑脸,开始考虑问题地严重性。
“不错,在这种敌强我弱地态势下,只能采取这个方法。”见众人不说话了,秦雷沉声道:“文宇,把我们的作战计划说出来吧!别把他们给憋坏了。”
杨文宇起身拱手道:“遵命。”便走到那挂图之前,执起竹鞭道:“在王爷与末将拟定地作战计划中,我军将化整为零。分成五支分队,由王爷、末将、皇甫统领、沈统领、石旅正和……常营正分别率领,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地十六字方针,既不恋战,也不远遁,时刻消磨敌方的耐心,迫使其改变预定计划。衔尾而至。在运动中拉开空当,为相关部队直捣黄龙制造机会。”
“各部注意协调。不得恋战、不得苦战,一切以保存有生力量为上。”秦雷沉声道:“要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只有保存实力才能随时应变……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打光手中的牌。”
说完坐直身子道:“具体的作战方案稍后下发,还有什么问题。”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沈青突然道:“我军的战旗在哪里?”
“御林军。”秦雷笑咪咪道:“陛下怎么可能给别人呢。”
“如果我军的战旗被先一步夺去呢?”沈青悠悠问道。
‘那不就白忙活了吗?’众人一想也是,定定地望向王爷……
“这不是你们要操心的问题,”秦雷笑道:“放心吧!有我在战旗就在。”
秦雷说完站起身来。一众将领也齐刷刷地站起来。
威严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秦雷肃然道:“诸位,在方圆四百里的复杂地貌内,分布下两方九支军队,战局一定极端混乱。但是别人乱我们不能乱,记住那十六个字,不要恋战、不得苦战,以保存有生力量为重。”
“是!”众将齐声应道。
“散会吧!”秦雷点下头道:“先行会餐。午饭后出发。”
“遵命!”
……
午餐后,参演军队的前军便离开了京山城,向着西北行进而去。
半个时辰以后,中军出发,再过半个时辰,秦雷所在的后军也要出发了。
站在新建落成的高大城墙上。秦雷甚至能看到铁钎在方青石上所留下地白印子。伸手抚摸着粗糙的城砖,目光萧索而深沉,再不复会上那种沉稳自信。
“王爷,压力不要太大,”一袭白衣的乐布衣站在他的身边,微笑道:“一次军演而已,重要的是磨砺军队,而不是争什么胜负。”
秦雷摇摇头,望一眼东北方向,在视线不能到达的位置。伫立着大秦的首都。他轻声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大秦。”
拍一拍手上地灰尘,秦雷声音低沉道:“别人已经磨刀霍霍。我们却还在这你争我夺,拉帮结派,难道非要血流成河才能醒悟吗?”
乐布衣闻言也是面色一沉,幽幽道:“少了文彦博这个缓冲以后,各方面的矛盾都尖锐了很多,想像从前那样和稀泥也是不可能了。”
“难道我做错了吗?”秦雷面无表情道:“大秦就这么点空间,不把他除名,我们怎么出头?”与乐布衣这种多智近妖的家伙说话,最大的好处是,不用拐弯抹角……因为拐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