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839)
“这是作甚?”秦雷起身去扶徐续,轻声道:“此处并无第三人,孤知道你是处于公心,不会怪罪于你的。”
但这个犟老头却硬挺着脖子道:“王爷若是不答应我,罪臣就跪死在这里!”秦雷又扶他一把。他却纹丝不动,只好笑骂一声道:“那你就跪着吧!”
说完便一屁股坐在炕上,与征东元帅大眼瞪小眼。
“如果被齐国叩关成功怎么办?”秦雷低声问道。
见仿佛有门,徐续欢喜道:“虎牢关雄关如铁,怎会轻易告破?”
“要是真破了呢?”秦雷淡淡问道。
“还有函谷关呢,”徐续干笑道:“大不了就是把虎牢还给他们,双方各归原点。”
“要是函谷关也破了呢?”秦雷冷静的让人不寒而栗:“遇到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赵无咎定会出一套组合拳。争取一劳永逸。”
“……就算真的发生,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徐续艰难道:“二十年前中都被围,我大秦都能转危为安,这次最坏也就是与那次相仿。”
“真的相仿吗?”秦雷摇头道:“当年我大秦先与齐国议和,分化了齐楚联军,而后李浑和皇甫旦统领禁军回援中都。这才算是解了围。”说着叹口气道:“但这次与齐国已是不死不休,我们也没有一支大军能迅速回援啊!”
“只要栈道修起来就有了。”徐续呛声道。
“所以我要去挡一挡,”秦雷自嘲地笑笑道:“在齐国时光祸害老百姓了,现在一报还一报,我却不能让人家把秦国也糟蹋了。”
“王爷,中都……”徐续没想到秦雷竟然比自己还犟,只好粗声道。
“中都方向你不要担心,”秦雷温言安慰道:“有老太后和太子在,总是可以稳定住局势的。”说着重又起身,用力拉起他道:“元帅就在这里全力督建栈道吧!建成地越早。国家就越早摆脱危险。”
“既然无法说服王爷,那微臣只得依命行事了。”深深地看着秦雷。徐续缓缓点头道:“不知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要兵。”秦雷沉声道:“给我五万人马。”
“这个……”秦雷地提议其实是犯忌讳的,在这个年代,兵士就像将官的私有财产,那是权势和地位的保证,自然要捏在手里攥出水来,哪能轻易送人?
但徐续感觉自己无法回绝,因为他面对地是一个放弃回京柄国,反而要将自身置于诽谤之中、独力抵挡赵无咎的百万大军的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的行为,完全违反了士大夫‘趋利避害’的立世准则,但徐续却完全兴不起反感之心,反而从心底敬重起这位年轻的亲王来。
向秦雷深施一礼,徐续吐字清晰道:“微臣遵旨。”
……
人如其名,秦雷一贯的雷厉风行。翌日一早,他便带着徐续借给的五万人马,以及一万余名神武军、两千黑甲骑兵,以及特种营地一干将士,共计七万人马,离开了壶关口,一路向南而去。
站在千年关口之上,眺望着大军远去的身影,徐续久久不语。
倒是他的部下按捺不住,愤愤道:“这个成亲王,忒得不守规矩了,怎能用我们的兵,不用我们地将呢?”
“他不想扯皮。”徐续轻声道:“边军禁军矛盾日久,从来都形不成合力。”说着看一眼气呼呼的部下道:“只有把你们这些家伙都踢出去,这种成见才能消失。”
“这是赤裸裸地侵占啊!大帅!”一个将军如丧考妣道:“标下的所部被抽了一半,说不定就成刘备借荆州,有借没有还了。”
“住嘴。”徐续面色阴沉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是光想着你们那一亩三分地!”说着一指乌云密布的天空,沉声喝道:“如果大秦这艘船沉了,那些文官还有口饭吃,我们这些武将就得统统沦为阶下囚!”
从没有过的呵斥,让一干将领噤若寒蝉,只得讪讪陪笑道:“我们就是一说,大帅别生气!”
“跟你们犯不着!”徐续冷哼一声道:“来人,把那条幅给我挂起来!”
一声令下,元帅府的亲兵便将连夜赶制的巨大条幅挂在了城门洞的左右,让每一个经过的人都能看清。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从城楼上俯身向下望,将领们吃力的读道。
“大帅,这是谁的话?从来没听说过呀?”活动着酸麻地脖颈,将领们奇怪道。
“王爷说地。”徐续朝着南方一拱手,沉声道:“他也是这样做的!”
第579章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尽管兵部与朝廷尽力封锁消息,但自古皇城根儿的爷们都是消息灵通之辈,京城里流言四起,皆言道——天塌了。
先是有流言说牧野原一战,四十万大军毁于一旦,无数将领战死,大秦的精锐全军覆没,帝国已经不堪一击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中都米贵、打砸抢暴力事件不断上演。
而后又有传闻道,成亲王殿下力挽狂澜,率领十万禁军破釜沉舟,终于借着大风击败了百胜公,而后在齐国境内任意驰骋,甚至将上京城都包围了。
在兵部不断的捷报下,中都百姓的情绪又从谷底飞跃到了顶峰,人们欢天喜地、大肆庆祝,甚至很多人家将成亲王的名讳刻在牌位上日夜供奉。中都城中好一片祥和气氛。
可大秦的命运就像怒海夜航的小舟,刚被送上天空,又狠狠落下了谷底。
进入十月里,一个个糟的不能再糟的消息,通过八百里加急传来——陛下被俘、虎牢关告急、我大秦二十万主力却被困在太行山里,没有三五个月走不出来!
京里的百姓在数度大起大落后,神经已经彻底麻木了,楞楞地望向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想看看这群败家玩意儿能把大秦这艘大船,彻底整沉了不?
即便没有人站出来讨伐,百姓心里也有一个模糊的共识——事情闹到今天这步。朝廷难辞其咎!陛下难辞其咎!
但现在还得靠这些人把这个坎儿过去不是?
……
寒冬肃杀地大秦皇宫中。
后宫中的皇后妃子哭成一团,大臣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跳脚却又没有办法。几位平日里死掐的大学士,也不得不凑在一起长吁短叹,稍稍为皇帝陛下掉了几滴眼泪之后,便转上了会议的正题——千头万绪从何处做起?
姜还是老的辣,资格最老的田悯农站了出来。他明确指出问题地要害,也是当前必须先解决的首要矛盾:
如何处理皇帝的问题?
是啊!乱成了一团,把昭武帝先生都给忘了,这确实是当前最为重要的问题。
兵没有了可以再召,将没有了可以再提拔……但皇帝没了的麻烦可就大了。
话说昭武帝先生本人,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一枚,就是论斤卖也买不到几个钱,但他皇帝的这个名分却重如泰山!
那是大秦的最高元首啊……根据确切情报。昭武帝先生只是被俘,还没死掉。用句文明的话讲,便是暂不能履行工作职能。
这比死掉了更糟糕……
……
这次内阁大臣会议没有留下记录,当事人又讳莫如深,让我等草民无法了解几位阁老地态度。但从后来的事情发展看,内阁最后的意见应该是:被俘的皇帝还是死掉算了。
昭武先生啊!你还是死了吧!反正这一次把你祖宗的面子都丢光了。你死后我们好重新立一个皇帝,简单又方便、还很省钱……话说赵无咎一边加紧攻打秦国,一边又将勒索的文书递送到了内阁的案头,全文如下:
‘帝主客于敝营,上下不胜惶恐,然疲敝之兵无以奉养天尊。又恐稍有怠慢,无奈觍颜求于贵国,拨付相关资费六百万零一两官银则个。否则吾等竭力而为,可养陛下于十月之末矣。’
翻译一下便是:‘贵国陛下眼下正在我军营中做客,但我们穷当兵的伺候不起皇帝陛下,不得不向贵国求援。’上半段还比较客气,但下半段却流氓风范顿显:‘月底前不见到六百万零一两白银,老夫很难保证贵国陛下地人身安全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