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娶五夫(330)
还未走到医帐,便看见我的医护有些焦急的在一号医帐前眺望着。
心里猛的一沉--他站在最早的一号医帐前,而不是备用的一号医帐。
看到我,他脸上一喜,很快的笑容又消失了,有些踌躇和迟疑的看着我,"四十七床,高热了……"
垂了垂眸,"多久了?"
他低声道,"一个时辰前发现的。"
我皱眉看向他,"为何不通知我?"
他低头道,"桑长老说不用。"
默然的看了看他,无法指责。
我提着药箱走了进去,他跟在我身后。
还未走到近前,就看见他满身的潮红,和急促起伏的赤luo胸膛。
走进一看,嘴唇都烧了起了白皮。
探了探,心里一落--这温度,至少四十度
"已经喝了退热散毒的药了。"医护嗫嗫道。
我闭了闭眼,心有些发紧。
这是肺部的炎症引起的高热--要退热,就得消炎。
这样的炎症--除非,有抗生素
中药消炎的速度远远不及病菌繁殖的速度。
药定然是桑长老开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在现有的医疗条件下,我不会比桑长老做的得更好。
取过一碗水,我用消毒后的棉条沁湿,涂抹他干涸的嘴唇。
医护伸手过来接,"我来吧,清医师。"
我摇了摇头,"你去找些烈酒来,替他擦身吧。"
他一愣,我轻声道,"可以降温。"
他转身蹭蹭的走了。
我凝视着他残破的面容,慢慢道,"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可是我知道,你有想念的人。你的娘,你的娘子,也许还有你的孩子,你的兄弟,你的姐妹……他们都等着你。你如今伤的有些重,但是,你一定要坚持住只要坚持住,你便能回去见她们--我知道你是好男儿,你打退了暗鬼的进攻,比我勇敢多了,我连战场也不敢去看。你们都很勇敢,可是,你还要更勇敢,更坚强一些坚持下去,挺下去,回去见你的娘,见你的娘子--她们,都在等你。"
衣袖被拉了拉,传来小土的声音,"草草姐姐,你别哭。"
转回头看着他,小鹿般的大眼中跟我一样也是泪花闪闪的。
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扯开一个笑,"小土,伤口还没好呢,赶紧回床上歇着去。"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红发男子,低声道,"他是十一队的,是烈城人。"揉了揉眼睛,"成亲刚九天--便进了兵营集训。"
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小土,我勉力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打趣道,"小土还真厉害,不是一个队的也认识啊。"
他脸色暗淡了,低声道,"他长得好看,好多人都认识他。"
扯不出笑了,我垂眸苦涩道,"是姐姐没有本事。"
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我,"漓紫姐姐已经很厉害了,若不是姐姐,小土和明刚哥哥已经死了。"
我抬起头,对面挨着小土床位的那个金发男子朝我点了点头,"清医师莫要自责,我等既然来了,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下和林兄弟这条命都是清医师救下的,还有很多兄弟都心里记着清医师的。"说着,看了红发男子一眼,"莫兄弟也有他的命数,他不会怨的。"
正文第三一三章我是家主......
原来他姓莫,我转回头看着他。
帐门一掀,医护匆匆进来,"清医师,没有酒。"他看我一眼,呐呐道,"军营不许饮酒。"
连酒也没有,我苦笑。
只听他又嗫嗫道,"伤员快到了。"
我垂了垂眸,取下腰上的香囊,放到了他的枕边,交代他们,"这个别让人动。"
医护点了点头,小土眨着眼道,"草草姐姐,我会帮你看着的。"
摸了摸他的头,我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走到医帐中,归离也匆匆进来了,蹙眉道,"怎么不多歇息会儿?"
我柔声道,"放心,我睡足了。"
他盯着眉间看了看,"四日睡了不到十个时辰,如何睡足?何况,你还--"
没有说下去,只锁眉看向我。
撒娇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把话题转开,"他们可是去中军大帐了?轩夜他们也到了么?"
他点点头,脸色还是不愉,"回去歇息"
我站着不动,"我不"
他沉下脸,"我的话你自是不听的,那我去叫轻柳来--"
我咬咬唇,低声道,"我才是家主。"
"你"只说了一个字,他便说不下去,眼中已有怒火。
心里颤了颤,我还是坚持着。
不是我一个人辛苦。
所有的医师都在辛苦,何况,桑长老已经把所有的药都送到了别的阵地。
若是再有黑色冰寒毒,那怎么办?
我有理由相信,他们是不会通知我的。
桑长老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我如何能退下。
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医师、医护、还有清醒着的伤员。
"伤员来了--"帐门口传来了声音,是等候伤员的医护。
我没有说话,转身迎了上去……
这一忙,又是几个时辰。
上午到下午,然后天又黑了。
归离没有再理我,去了别的医帐。
出现第一个黑色冰寒毒时,我一次性的放了半碗血。
医护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清医师--"
我苦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若是你--你会怎么做?"想着归离离去的背影,心里一痛,低声道,"我有时也宁愿自己跟你们一样……"
"清医师--"医护忽然又叫我,目光却看向帐门。
余光瞟了瞟,我没有转头,吩咐道,"准备针线病人还等着呢。"
他楞了楞,朝帐门处看了一眼,然后低低应了,走向了药柜。
消毒、扎针、清理创口、缝针……
这个病人背上的伤口足有一尺长,深可见骨。
看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还只是一个少年。
我轻轻一叹。
纵然抹了麻醉的药物,他也半昏迷着,可在我缝合到腰部时,他还是疼醒了。
我一开始并未发现,直到他身子随着我的针线拉扯肌肉而轻颤--我才看见他用牙紧紧咬着枕上的棉布。
他浑身的肌肉绷的极紧。
微微垂了垂眸,我手上动作不停,慢慢开口道,"从前有位供奉大师……"
他一愣,睁开眼看向我,我继续道,"出家多年,很是德高望重。一日,有个年轻人问他,'大师出家多年,可还有七情六欲?'大师闭目道,'有。'"
他眨了下眼,松开了枕布,有些好奇的看着我。
轻轻一笑,我加快手上的缝合,嘴里继续道,"年轻人又问,'大师还会动情么?',大师道,'一月中,仍有三次。'年轻人很是感叹,道,'大师果然已非凡人,我等佩服啊'大师长叹一声,道--"
看他脸上露出淡淡好奇的笑意,肌肉也放松下来了,我利落的收上最后三针,淡淡道,"大师长叹道,'一月三次,一次十日而已…….'"
笑声传了出来,前后左右都有,并非只有我的病人一个。
我将最后一针剪断,把工具递给满脸笑意的医护,走到床头,把枕头给他翻了个面,柔声道,"现在,好好的睡一觉吧。用力时须得小心,你伤口很深,小心莫要绷开。"
这种缝合的植物纤维虽然可被身体吸收,但并不坚韧,很容易崩裂伤口。
而他的伤口本来就深,我虽缝合得也比较深,但还是怕裂开。
他脸微微一红,低声道,"谢谢郡主。"
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身后传来医护带着笑意的声音,"清医师,对面六十六床。"
转身看去,伤员却已经清醒了。
是个二十多岁的黑发男子,此刻的眼神却有些奇怪。
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铁灰色的冰寒毒,长长的一道爪痕从肩到上腹部,最深的地方,肋骨都看见了。
皱了皱眉,疑惑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