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之人间(空城第三部)(49)
没有裁决杖,就感应不到他的位置。他是裁决杖的主人……
我觉得心酸,又有些悲哀。
我却已经什麽都感应不到了。
曾经存在於我和他之间的那种隐约的牵系,已经消失了。
我摇摇头。
不知道外面怎麽样了,雨又紧了起来,打在窗户上的雨声越来越大。
那个深渊的入口……现在会出现在什麽地方?
我把额头贴在裁决的杖端上。
似乎……并不太远。
我还想再更深入的去感觉,可是一阵剧痛象是刀子陡然插进了後颈,我痛的身体向後重重的一弹,头撞在了桌子上。
这一下撞的我几乎眼前发黑,趴在那里深吸了两口气。
但是那阵好象要撕裂灵魂的剧痛却因此而消失了。
我没办法。裁决杖在抵挡我。
以前听说过,神器的灵性非凡,比如迪亚波罗的那把碧蓝怒火,除了他自己,别人碰触一下,就会被倒袭而来的地狱之火烧成灰烬。
所以数次屠神之战,他的名子令神魔与人间都闻风丧胆。
汝默有次和我提起,那一次迪亚波罗的手下被杀死了数名,他怒意勃发,一剑挥出去,上千条活生生的鲜活性命就此化灰。
可是拥有毁灭之力,可以说是战力无敌的迪亚波罗,却对汝默服服帖帖,其中固然有兄弟感情的因素。但是汝默的力量,却犹在他之上。
也许,我……还能见他一面。
当时离开,只是我不想死在他的身边。
现在,却还想,再见他一次。
从我躺的地下,朝窗子望去。
天空呈现一种奇怪的暗红。
不是阴沈的铅云的颜色。
不知道为什麽,我这时候想起来,我刚到若娜的罗兰庄园那傍晚,天空中的晚霞就是一种让人触目惊心的血色。
我觉得自己被一团迷雾包裹住了。
若娜的信,来到罗兰庄园……若娜已经病了一段时间,但是继承人却不回来。她信上说没什麽旧交来给自己送葬了,但是失去音讯已久的塞缪尔却忽然这麽巧的出现在这里。
还有,若娜死後的魂魄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方式出现了……
所有的事,都不太对劲。
我握紧了裁决之杖,从自己储存药物的戒指里摸了一瓶药水出来,迅速的喝下。
感觉那冰凉的液体滑下喉咙,然後一种热辣回泛上来。
身体一瞬间被补满了精力。
我轻声念咒,令自己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中。并不是完全隐身,但是这样阴雨天,老旧的幽暗的房子里面,已经可以令大多数人视而不见。
我出门时犹豫了一下。
如果能有点掩饰就更好,可是我现在……
我听到轻悄的脚步声正在迅速靠近这里,来不及多想,抬手挥了一下,床上的被子自动堆叠在一起,又有床帷半遮半掩,看起来仍然像是有个人躺在那里。
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但那人并没有立刻进来。从窄窄的门缝向里看,更加看不清床上的人影。
半边身子先探进来,然後整个人象泥鳅一样滑溜灵活的整个人进来了。
如果情势不是这样的复杂,我可能会多留他一会儿看他意欲何为。
但是现在我没有时间了。
用眼睛几乎看不到,杖端射出的光亮一瞬间就没入那人的背脊。他来不及做任何事,甚至声音也发不出来,软软的就瘫倒了。
我将他翻过来,这个人我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庄园的人。
我把他放在床上,拉起被子蒙住。
我腰带里还有一些在沼泽地采的紫胶树的汁液,这种树汁毒不死人,只是沾了身了会极麻烦。除了沼泽地,别的地方似乎也不生长。
我把那些汁液洒布在房间里,闪身出了门。
整条走廊空荡荡的,我微微犹豫了一下,闪身下了楼梯。
靠著霸道的药物来硬提升起体力精力,会令人有一种异常的亢奋。
但是药效时间并不长,而且药效一过,人就会一下子萎靡下来。
整个庄园都让我觉得谜影重重。
雨势极大,即使是白天,几步外出看不见什麽。我出了宅子一路向西北疾行。前方影影绰绰的几棵大树,在风雨里摇摇欲坠。
树後面的石头陵墓,就是昨天我们埋葬若娜的所在。
这个地方……一定有什麽蹊跷。
我站在墓道入口的地方,墓门外有间小小的石屋,是留给守墓人住的。
这间石屋极狭窄,屋後是用石板封死的,石板後就是墓道。
我靠著墙喘了两口气,听到墓道里似乎并没有什麽动静,伸手去推那石板。
石板并没一推就开,可是也并不是纹丝不动。
我蹲下身来想看清楚这石板是怎麽嵌堵在这里的,可是却在石板下的地上发现了水迹。
不是从我身上滴下来的水,这水迹都快干了。
有人进去过,在我之前。
看这水迹,应该是……
我小心翼翼的用法杖拨著石板向一旁滑开,闪身走了进来。
若娜的墓,还有谁会来?
塞缪尔和她行的那个继承权的仪式是在庄园之下的密室,又不是在墓室。
难道说已经有盗墓贼进来了?
裁决杖上不沾雨水,可我的手心却冷冰冰湿漉漉的。
墓道里并没有人,一直到了若娜的墓室,依旧空空如也,地下的水迹浅淡,已经要干了。
石棺和我们离去时一样,盖的严丝合缝。
墓室空寂,外面的雨声似乎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人间61
石棺里是那具木棺。
而木棺里空的。
我不用打开棺盖,用指尖薄薄的银刺从棺缝里探进去,就知道了。
我曾经寂寞无聊,到处盗墓收集珍贵宝物。不开棺而知棺中情景,这也不用什麽法力就可以办到。
若娜的遗体不在这里。
或是说,从来不是遗体。
我仔细回想自己来到庄园後的情景。对这些传承了数代,十数代的贵族世家而言,传承,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若娜临终,继承人却不在……这就是第一个蹊跷。当时我却没有在意。
若娜把裁决杖取来给我,後来鬼魂形态的她说她从来没看过盒子里的东西,猜不著……有没有看过先不论,一个魔法师,但凡见了这种盒子,还能不明白盒子是什麽东西吗?难道她的名声地位阅历都扔水里了?
塞缪尔的忽然到来……送葬的时候我没见他,还有,他性子以前似乎也没有那麽放旷,拉我去酒窖偷酒……
他不是原来的塞缪尔,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已经做了十几二十年游魂的家夥,只是我抽走了塞缪尔的灵魂後,他附上了这具身体,这麽几十年下来……
他都想了什麽,做了什麽,我都不知道。
然後,他忽然很巧合的,出现在这里。
我忽然听到外面隐约的雨声里,似乎有别的声音传来。
有人来了。
眼前一团漆黑。
黑暗令我更加放心。
有人走进墓室,脚步声不止一人。
压的低低的声音,带著恼怒和焦急:“好好的,他怎麽会没影了?”
“这要问你了,你带来的人这麽杂。”
“他们要动早动了,不会等这时候。”
“哼,你就这麽有把握?我看他们对你也不很服气啊。”
“你别这样对我说话!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的人绝不会妄为。”
“难说!”
两个人静了一下,又说:“你说他什麽时候看出来的?”
“起码昨晚没有,他在庄园门前法力虚耗那麽多,那时候他绝对没起什麽疑心。”
“那就是他上楼去休息之後了?”
“床上躺的那个,可是你的人吧?嗯?你们早就打著那根法杖的主意,当我是瞎子吗?”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的人已经全散出去找他了,这麽大雨,他也这麽虚弱,走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