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清风拂面(26)+番外
镜无缘从没有见他如此沮丧低落过。即使是当年聂小倩投入宁采臣的怀抱,还有,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六道圣君之子,而是被阴月太後抢来的孩子,实际身世是宋采臣的双胞弟弟的时候,也没有如此。
镜无缘劝解了他许多,说的口干唇燥,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夜却请他,送这麽一封信来。
“如果他是为了那件事情……那大可不必。”黑山老爷说:“当年的事,很难说是谁是谁非。如果要追究一个有错的人,那麽从当年无泪之城问天老人就有错。你看看,他为什麽要教两个徒弟和自己的女儿铸剑呢?如果他谁也不教,那後来干将和莫邪剑就不会被铸出来了……当然,七夜用来刺我的那把一夕剑也不会出现在这世上……嗯,这封信我也看不明白,你回去告诉他吧,我不记恨当年事。恩怨情仇什麽的,隔了数千年,已经没有再提起的必要了。我和他在这里再重遇纯粹是巧合,镜无缘,你也不必总担心我会对他不利。”黑山老爷呵呵一笑:“我都是个老人家了,怎麽会和小辈讲较一些小事呢。”
黑山老爷的态度,真的,太坦然,太大方了……
大方的镜无缘怎麽觉得……这麽的不真实,这麽的虚假呢……
在他的印象中,黑山老爷从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物,当年六道魔君在世之时,尚且约束手下不要对此人挑衅生事。
不过既然黑山老爷这样说,镜无缘也只能这样去回复。他反正不能说,你别假惺惺了,如果需要什麽赔罪或是打算怎麽报复还是直接说出来的好……
黑山老爷目送他走了,再看看手里这张纸。
刚才的什麽云淡风清高深莫测的气质都消失不见了,他捧著那张纸的表情异常猴急狰狞,几乎要抓狂暴走:“七夜这个该死的家夥!送来这麽张白纸是什麽意思?故弄玄虚!可恶!”
而隔的并不太远的地方,就在斯莱特林休息室外,夜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他真这麽说?”
镜无缘表情沈痛的点点头。
(0.38鲜币)清风拂面 35
其实关於这张白纸,是个……啊,不怎麽高深莫测的误会啊。
七夜其实写了满满一张纸的字,但是他装进信封的,却是一张白纸。
这不是什麽满腹心事无口诉又或是什麽别的曲曲折折弯弯绕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装错了。
不得不说,人的记忆很奇怪,曾经是魔君七夜的他,记忆也一样奇怪。
人总是拣自己想记牢的东西来记。
他一开始就只记得,有些人,他应该是认识的。
然後一些断续的事情,渐渐能串连起来。只是他绝没有想到,他会真的再见到,他以为不过是自己的幻觉,或是旧梦中的人,再出现在面前。
他记得荒唐暖昧的纠缠,却不记得最後如何分别。
所以镜无缘的那句话,如霹雳惊春梦。
镜无缘说:“您当年那一剑,我原以为您已经将他杀了,可是没想到,他还活著,直至今日。”
一瞬间,仿佛冰面乍裂,夜觉得自己如堕冰窟,浑身找不出一丝的热气。
他记起来了。
是的,他想起来了最後。
他用一夕剑,刺进了黑山的胸口。
那时候,那时候,他究竟为什麽不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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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要门?”
“唔,一天到晚坐在院子里,就算是个大院子,也把人都囚死了。”黑山老爷说:“打点打点,咱们到处去看看,见识见识异域风情。”
“好好!”白枫性子活泼些,马上就说:“我去收拾一下,其实有什麽要收拾的,主人肚里什麽都装的下。”
白露却说:“这里出门和以前旧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有没有路引身凭也不要紧,现在可不一样,得有签证啊护照啊的……虽然咱不是普通人,但是有那个应该会更方便些吧?”
“那些巫师们出门,可没这些吧。”白枫说:“他们估计也没身份证。”
“那是他们只在自己小圈子里活动,去哪儿就走个炉子道什麽的,你想让主人也钻炉膛麽?那还不脏的象咱们以前见的那个黑风怪熊瞎子一样!”
“这倒也是。”白枫说:“那我出去一趟,把这东西弄下来。”
“要当心,”黑山老爷说:“现在的人可不比以前好糊弄,尤其有个什麽……控……”他想不起来,问白露:“电视里放过,那个好多小屏幕上能监看人的那个叫什麽?”
“叫监控。”白露补充。
“哦,对,要小心不要被那个拍了。”
白枫哈哈大笑:“那些个东西都是要用电的,我弄点什麽给他们干扰一下就没什麽用了。“
白露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好,我小心行事。”
他出去半天,果然拿了三份证件回来。黑山老爷很有兴趣,捧著左看右看:“跟真的一样。”他是在电视里见过。
白枫说:“什麽叫跟真的一样,这就是真的。”
“怎麽办来的?”
“这个麽,山人自有妙计。”白枫笑完了,端了杯茶也不管是谁的就喝了:“对了,学生们要考试了,主人,您不弄份卷儿考考他们?”
黑山老爷自己心知肚明自己天天给学生上课那是云山雾绕,想起一出是一出,真正有用的东西一样没教,可是学生喜欢这样,少年少女这个年纪,都爱新奇,不爱拘束。黑山老爷一早也说明了这课是不考试的,所以摇摇头:“不考,早就说过了不考的。他们省心,我也省心。”
白露端了一盘剥好的栗子和松子放在桌上:“我们是要在这里长住麽?”
黑山老爷说:“你们不喜欢?”
白枫说:“不是自己地方。”
白露说:“蛮夷之地,住久了也就不新鲜了。”
黑山老爷拍拍手:“好吧,先出去玩,看哪里山明水秀,我们就霸占下来,再搬。”
“您这些天除了上课都不大出屋子,老闷著不好。”白枫说:“刚才回来,天阴蒙蒙的要下雪了呢,湖边一带看过去水雾氤氲,倒是比晴天的时候显的有几分韵味。这英国的景致吧,倒也算山明水秀,可是树太硬挣,屋太高壮,我还是喜欢咱们那里的景致。你看那林子边上,那麽一棵四不象的树,还取名叫打人柳。可笑,柳树哪是那个样子的。”
“好,那就出去走走。”黑山老爷支使白枫:“去,拿我那件紫色的衫子来。”
“呸,你就穿这身儿去吧,又不是皇帝出巡,还摆什麽派头。”不过话是这麽说,白枫还是去拿了一件深色的外裳给他换上。黑山老爷就大模大样的去了。
白枫笑眯眯的收拾茶杯,白露有些猜疑的看著他:“你干嘛这麽热心的撺掇他出去?别是有什麽另的盘算吧?”
“盘算?哪有什麽盘算?外面是要下雪了啊。”白枫说:“我回来时,倒还看见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在湖边,不知道是在复习呢还在说话……”
白露想了想,也笑了:“其实主人心里也压著这事儿,避而不见总不是办法,要是个疔疮,趁早挖了治了,总比老揣著强。”
黑山老爷一路上没遇见几个学生。快考试了,平时再懒的学生这时候也得用功,格兰芬多那几个好奇心很重的学生,最近也显的愁眉苦脸的,显然都在临时抱佛脚突击功课。
黑山老爷特地绕到禁林边上去看那棵被白枫褒贬了一通的打人柳树,其实这树叶子和柳树叶也是一样的,虽然是冬季,叶子倒也没有落尽,寒风吹过,枝条在风中簌簌的摇动。
再朝前走就那片很大的湖泊,黑山老爷沿著湖走了一段路,寒风越来越紧,抬头看的时候,雪花飘飘扬扬,浑然无力的从空中落下,被风吹的卷的偏了原来的方向,朝著湖面落去。
一只手伸过来,接住一片雪花。
黑山老爷转过头,夜穿著一件黑色的素面斗篷,系著银绿相间的颈巾,站在阴雾雾的雪雾里,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