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普照大地(30)

训练刚开了个头，屋外就出了太阳。

隔着一层玻璃门，似乎能听到操场上欢脱的喊声。

林季阳转过头看了一眼操场的方向，刚好被我捉住，我忍不住想笑。

四人排完并且录了一遍，发给合唱老师。合唱老师又要求各个声部分别录制一次，于是便按照男高男低，女高女低的顺序进行。

男高音的部分录完之后，林同学忍不住摩拳擦掌，先行开溜，撒欢儿一样奔去了操场上。

我看了眼时间，四点三刻，他们的友谊赛应该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屋外的太阳还没有沉下，金黄色的光照耀在泛着水光的跑道上。

整个操场，最显眼的那个人，映到我的眼里，是寒冬里依然熊熊不灭的一团火，深红，跳跃，永不停歇。

等我唱完，时间已经差不多快到六点，外面的天蒙蒙黑。

和管弦乐队的几位同学打了招呼后，我便抱紧我的棉袄朝外走，隐约觉得脚踝发痒。

经过塑胶跑道向外走时，一声呼喊仿佛从天边传来，“小船！给我买瓶水！”

我有些惊讶，回过头，不太明显的灯光下，的确有人在向我招手，他身边还有几个人，看起来几个人还在踢球。

真是有活力。

操场的门口就是一个自动贩卖机，这会儿没人在用，我选了一瓶矿泉水，「咚」一声后，蹲下，打开自动贩卖机的盖子，把水拿出来，再回到操场上去。

林季阳正蹲在球网边系鞋带，一边和旁边的人聊天。

见他系好站起来，我才把水递给他，和他摆摆手。

他反倒一个箭步冲上来，笑得见牙不见眼，“走，哥请你吃晚饭。”

身后传来嘘声，林季阳回头，假模假样地威吓一番，领着我去了宿舍区外围的拉面馆。

我觉得他是自己想吃，请我只是怕一个人吃饭无聊。

不过无碍，我愿意上钩。

旁边的一桌人正在聊天，“他们宿舍不是有一个发了水痘吗，然后整层楼都被隔离了。”

“那他还上过课啊，班上的人不用隔离吗。”

“可能怕大范围的隔离会引起恐慌吧，只能先这样了。”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聊天，林季阳一碗面下肚，没有吃饱，又添了一份汤，眼睛还盯着菜单滴溜溜地转。

然后向我提议道，“我们一会儿去买份关东煮垫垫肚子吧。”

我点点头，思考以后一个月赚多少钱才够这头猪吃的。

他去结账的间隙，我的脚踝又开始发痒，我弯下腰稍稍掀开裤脚，发现脚踝处发了红色的点点。

先是纳闷了两秒，刚好林季阳结账回来，看到我在看自己的脚踝，便也歪了脖子来看。对视一眼后，两人如遭雷击，火速出门。

“那个，不会这么倒霉吧。”我有些不安。

林季阳侧头看了看我，然后点点头，“先去医务室看看。”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向外挪了两步，尽可能离林同学远一些。

我没有生过水痘，只知道会发红发痒，然后长满全身，还会传染，旁的也不了解。

这会儿一方面希望自己没有染上，再不济的话，至少别传染给别人。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弯弯绕绕当中，过宿舍区的时候没有注意，被门槛绊了一下，林季阳反应很快，伸手就来扶我。

我的反应也很快，歪着身子去扶一旁的铁栅栏，将将稳住身形。

他的手扑了个空，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我。

他是一片好心，这个场景下，我反倒像个负心汉。我也觉得这么晾着他着实说不过去，有些心虚地开口解释道，“我记得水痘容易过人，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保持距离的好。”

天黑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闷闷的一声「哦」，但我还是隐隐觉得他听完我的解释后似乎拉长了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没再管我，而是自己闷头向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反倒让我本来想劝他先回宿舍的一番话没能说出口，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的沉默让我有些心慌，我一路琢磨着能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又觉得现在他与我保持距离不正是我所希望的吗，纠结来纠结去，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拐进医务室所在的楼时，身后传来呼声，“让一下！让一下！”

我一边往路边让，一边回过头，看到一个人背着另一个，背上那人的两膝都在流血，看起来是摔伤。

背着人的同学不好把控两个人的宽度，自认为安全地奔来，却还是要撞上我。我避之不及，最后还是靠林季阳拉了我一把。

他语气不太好，“稍微小心点，差点撞着人。”

那同学见差点撞着女孩儿，也道歉，“不好意思，实在着急。”一边说，一边朝里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