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追夫火葬场(32)
戚卓殊坐下,点单,一切都好像几个月前的那次相见。只是这次陆嘉礼没有带礼物,戚卓殊却推来一个礼盒,说:“见面礼。”
陆嘉礼抿唇压住弯起的嘴角,将伸手又停住,问:“为什么送我?”
“赔礼。”戚卓殊说:“立恒的事情。”
陆嘉礼没有碰它,酝酿多时的话轻而易举地出口:“你没有错。”
戚卓殊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人有亲疏远近之分,她只能救一个,当然选择李夏景。这赔礼本来也不为自己。她说:“不是我,是李夏景。”
又是李夏景。陆嘉礼没有笑意地抿出笑,问:“你是替他道歉吗?”
戚卓殊不答,只说:“你可以不接受。”
陆嘉礼看着礼盒不语。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期待。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这些准备在戚卓殊面前不堪一击,有时候他忍不住想,戚卓殊是不是在恶意地针对他,否则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说出伤害他的话。可他又很清楚,他在戚卓殊心里的分量,又哪里够她分出精力来刻意针对呢?她只是不在意罢了。
可是他在意。
陆嘉礼伸出手去,按在黑色礼盒上方,骨节处因克制用力而泛白。他收起礼盒,说:“我接受道歉。”
戚卓殊点头:“原本该他亲自来的,只是他不方便出现。”
陆嘉礼对李夏景的状态毫不关心,可戚卓殊明明白白等着他开口,他只能接话:“他怎么了?”
戚卓殊却不答反问:“他和你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你知道吗?”
陆嘉礼隐约有些猜测,听到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慨,但又觉得自己可笑。同母异父的兄弟又如何,再没人比他清楚,血缘如果没有感情的沉淀,就什么都不算。何况他和李夏景中间隔着戚卓殊,隔着毫不留情踢他下水的那一脚。即便成了兄弟,他又有什么好感慨的?
戚卓殊看着陆嘉礼百转千回的神色,手指轻扣桌面,沉吟着如何开口。直到陆嘉礼自思考中回神,说句“现在知道了”,她才像刚想起那个问题一样,回答说:“他病得很严重,在住院。”
陆嘉礼毫无感觉地点头:“哦。”
戚卓殊又吐出一句:“他需要换肾。”
陆嘉礼如堕冰窖。
第16章 同意 入v三合一。
陆嘉礼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需要换肾——所以呢?”
他问了句废话。
戚卓殊能够坐在这里, 和他说起这件事,原因只有一个:李夏景病了,需要他的肾。
需要他的肾!所以她才会约他见面, 才会坐在这里和他说话!说的还是李夏景的病!
他永远想象不出她能有多残忍。
陆嘉礼面色煞白, 双手在颤抖,整个人都在颤抖。嘴唇颤动着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胸口剧烈起伏,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我……”
吐出一个字, 他难以为继,只要多说一点,便要控制不住变调的声音, 于是只能一次次重复“我”,又一次次卡在这个字上, 将颤音咽回喉咙:“我……”
鼻腔的酸涩染上了他的声音。他用力地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眼时,眼尾泛红,却顺利地说出完整的话, 带着轻微的哽咽:“我算什么?”
戚卓殊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反应。李夏景需要一颗肾,陆嘉礼这里有, 所以她来了, 说明他们的关系, 然后问了。陆嘉礼没有立刻拒绝,却表现好像她逼迫他了一样,露出这么一副可怜的表情。她的手指敲在桌面,说:“你是他弟弟。”
“是啊,我是他弟弟。”陆嘉礼连连点头, 盯着桌面的某一点,喃喃自语般说:“我是他弟弟,我可以给他一颗健康的肾。所以……你来找我。”他垂下的眼睫剧烈颤动着:“而我,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还……”
声音再次哽住。
他取出礼物放到桌上,轻轻抚摸它的包装:“如果不是因为这颗肾,恐怕连这赔礼都不会有吧——只凭这点礼物,就想拿走我的肾吗?”
戚卓殊说:“你可以拒绝。”
陆嘉礼的手倏的收紧。
戚卓殊以为他要拒绝,可陆嘉礼没有。他抬起头,从表情到眼神都那么柔软,令戚卓殊瞬间回到了她们的初见,可那时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又有些窃喜,看起来矜持冷淡只为了遮掩那点羞赧,而现在……
他的眼睫像停在花枝的蝴蝶缓慢扇动翅膀,颤抖着落下一点微光,含着那点微光,他问:“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戚卓殊看着他的眼睫,不自觉放轻了声音:“他爱我。”
“可是,”陆嘉礼笑起来,眼尾的红弥散开来:“我也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