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167)
即便距韩悠宁离世过去了大半年,这句阴毒的咒语遥遥隔着时光,仍旧有着锥心刺骨的能力。
韩悠宁多年抑郁,心脏早已千疮百孔,那个晚上的她听着电话里韩启鸣的询问,或许在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要见到期待许久的太阳。
却怎么都想不到,那只是韩启鸣的试探,也是一把利刃彻底砸向她头顶的预兆。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是你的妹妹啊……”
姜清宴的身体战栗不止,越来越多的眼泪聚在眼眶里,它们止不住地往下落,打湿她捂嘴的手背。
“她是不是有一本日记,”司镜的声音沉哑异常,被浓烈悲痛占据心房的她无法如寻常一般完美克制情绪,“或者记录什么东西的,总之是一个本子,是不是你拿走的。”
韩启鸣愕然,“日记……日记在哪里?”
季沐欢答道:“在我这里,是我拿走的。”
“她有日记!”原本失了力的韩启鸣突然打了个激灵,连扒带爬地挪过去,“给我看看日记,给我看看……她是不是有很多话没跟我说,一定是的!你放在哪里!”
司镜拉着姜清宴快步回到季沐欢身边,再闪身挡在她们身前,沉声道:“你们躲开点,在我身后别走远。”
韩启鸣逼近到一半又停下,自语道:“你放在家是不是!对,放在家!”话音未落便铆足了劲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出去。
姜清宴全身都在发颤,等韩启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的哭声才由抑转扬。
司镜转身搂住她的身体,焦急地呼唤:“清宴,清宴!”
姜清宴模糊的视线从司镜的肩膀越过,那个向来雍容高贵的人肩膀都塌了,每个步子都像是灌了铅。
“可以报警了,”季沐欢语气虚弱,语气里融入久积的悲伤,“我刚才录了音,悠宁自杀是事实,但韩启鸣存在推动作用,应该可以定罪。悠宁的日记不在韩家,我藏到自己的住处去了……”
她的身体开始轻微摇晃,不得不去撑住沙发,另一只手捂在腹部。
“司镜……”姜清宴的心脏有不安疯涨,视线里的人倒下的瞬息之间,她颤声高喊,“沐欢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司猫:(叹气)今天好漫长
小姜猫:(叹气)真的好漫长
季沐欢:(拍拍两只猫咪的脑袋)马上就结束啦
第七十章
司镜的车一路往距离最近的医院疾驰。
姜清宴再一次瞧见窗口摇摆的树杈, 是在病房里。
她侧过身,眼鼻酸涩地望向病床上尚未苏醒的女人。
从初见起,季沐欢给她的印象是高贵端庄, 心计深远。
凌海市的度假庄园里, 那座大气的观景台像是季沐欢的王座, 端坐在上面能够一眼看破丛生的污垢。
司镜反复向她强调着季沐欢的不简单, 她却从未想得到, 这些事情里被隐藏起来的闪光点就是季沐欢对韩悠宁的感情。
这段并不长远的感情,将季沐欢的所作所为拼成一幅完整的图画。
可是这幅画里只有季沐欢一个人, 往后余生都只有她一个人。
姜清宴想着想着, 眼眶又红了起来。
季沐欢刚刚睁眼就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轻笑了声。
“沐欢姐,你醒了!”
姜清宴抹去双眼的湿意,忙坐到病床边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
季沐欢脸色略显苍白,往时的华贵气息只剩下几分,她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弧,温和如旧,“怎么又跟兔子一样眼睛红红的, 我只是晕倒而已。”
姜清宴摇头, 喉间被堵得厉害, 只握着季沐欢的手安抚她。
司镜从外面进来, 来到姜清宴身边才松了口气对季沐欢道:“医生说你情绪过激引起眩晕和腹痛,你怀孕还没满三个月,正是不稳定的时候, 千万不能再有负面情绪了。”
姜清宴抬眼看她, “这么严重……”
司镜慢慢点头,抚着她的长发。
“放心, ”季沐欢莞尔,双手隔着被子放在小腹的位置,面上神色凄怆而温柔,“这个孩子是我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也是我留下她的温度的唯一办法,我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
韩启鸣活得好好的,季沐欢要留下的“ta的温度”当然不是韩启鸣。
对季沐欢来说,韩启鸣存在的意义只有为季沐欢搭一座走向韩悠宁的桥。
那座名为韩悠宁的建筑轰然倒塌,季沐欢依旧在废墟上流连忘返,抚摸着残垣上曾经的温度,将它长久绵延。
司镜跟姜清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似乎什么言辞都不合适。
倒是她从情绪中出来,绽开一抹笑道:“说到这些,我们是不是该对对口供了?”
司镜笑说:“早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