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24)
方知言走进来,反手关上门,看着凌寒,取下帽子和口罩。他扬起唇角,笑:“还有什么想问的?”
凌寒垂眼,她的脚尖跟方知言的鞋尖离得很近,只要谁再往前一步就能挨到一起。
“你不问,我可问了。”方知言往前一步,正好抵住她的鞋尖,他看着她,“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凌寒点点头:“好差不多了。”
“快四点了,去睡吧。”方知言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头顶。
“你……”
“我走了,亲眼确认你没事儿,我就安心了。”方知言重新戴上帽子,噙着一双笑眼看她。
凌寒看他一眼,没说话。
病中一张虚弱的脸,没什么血色,方知言心一软:“你给我倒杯水吧?”
安静的凌晨,两人在对视中却翻涌出汹涌的情绪,像巨浪拍向滩涂,一浪高过一浪。
“你不是要走吗?”凌寒仰起头,去探他的真假。
“我渴了。”方知言笑,静谧空间里压低的声线显出几丝疲惫。
凌寒转身,往厨房走,去给他倒水。方知言一把拉住她:“你休息吧,我自己去。”
“没有让客人招待自己的道理。”凌寒轻轻挣开他的手,走进厨房,拿出玻璃杯洗干净,往里倒了热水,递给方知言。
方知言接过来一口喝光,握着杯子,说:“观观姐说你是受风着凉引起的肠胃感冒,最近海城降温了,一定记得穿厚点儿,吃食清淡些。还有,工作不要太拼,身体健康最重要。”
他字字句句小心叮嘱,像个年长很多的成熟男人,凌寒闷头“嗯”一声。
“去睡吧,我真得走了。”方知言放下水杯。
“嗯。”凌寒点头,说不清心里的感觉,也许是生病放大了脆弱的情绪,仿佛刚刚被灌好的
一个气球又快速放光了气瘪下去,却只能装作理智地应声,“别耽误拍摄进度。”
她低落的情绪轻而易举被感知了,方知言眼见她佯装冷静的语调,终于克制不住,伸臂拥住了她。
滚烫的怀抱,坚实的胸膛,是温暖的可靠的存在,叫凌寒沉溺其中。她混混沌沌,不愿清醒,然而心底却无比清楚,方知言漏夜奔袭为了谁,这个拥抱意味着什么。所有蛛丝马迹指向的那个可能,凌寒不敢想也不敢听。
可偏偏有人要她听。
“不想我趁虚而入就快点好起来,别给我嘘寒问暖的机会。”他的声音在狭小的厨房空间更显低沉,“我说过,我希望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是因为我这个人,不是别的。”
凌寒耳边是他的呼吸声,口鼻埋在他颈窝,声音也闷闷的:“别的什么?”
“不要因为我生病了可怜我,也不要因为你生病了我来看你而感动。”方知言紧了紧手臂,“我不要这些,你知道的。”
凌寒当然知道。
“我等你的时候,观观姐来工作室堵我了。她问我,知不知道这趟赶回来意味着什么。她说她不希望我只是一时兴起,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欢你,她一定拦住我。”一路奔波,方知言很累,可他此刻却格外精神。
相比而言,凌寒的声音轻很多:“她还说什么?”
“她还说我的未来有无限可能,你不忍心我在事业上升期因为感情问题遭受致命打击,更不允许自己耽误我的前途。”方知言低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洗衣液的气味,他沉沉地深呼吸一下,向她剖析,“我觉得自己好蠢,你拒绝我的时候,说了好多好多理由,可你忘了分析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方知言等不到凌寒开口,自顾自说道,“你不是因为不喜欢拒绝我。”
“我说的对吗?”
(二十七)
“你不是赶时间吗?”凌寒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无异于变相坐实了方知言的话。
方知言环住怀里的人,是撒娇也是耍赖:“我听了答案再走。”
“我不想做拖后腿的那个人。”凌寒的声音闷闷的。
“你不是……”
嗡—嗡—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响起,方知言从裤兜里掏出来,接通电话。简短的通话,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
凌寒松开他,道:“走吧。”
“去哪儿?”
“机场啊,电话催你了。”
“剧组通知,下午的戏改到明天了。”方知言笑,“我有时间听你的答案了。”
想当然的凌寒猜错了,面对一脸疲态却始终双眼晶亮的方知言,她想她终究是逃不过的。
她呼出一口气,道:“你说对了,没人能不喜欢你。”
方知言隔着一掌的距离,直视她的眼睛:“我只在乎你喜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