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25)
这一日到了豫州,看符潼还是时昏时醒的不见好转,慕容鸿也是心内焦急。
听闻北豫州天师道的道首是孙恩嫡传弟子,不但一手医术了得,更有符箓之术,可以医死人,生白骨,有通天彻地之能。
只是这等人物,等闲是不肯出观行医,只能自己屈尊去请。
慕容鸿嘱咐了手下看护好符潼,便带人往北豫州急匆匆的去了。
谁成想慕容鸿前脚刚走,姚昶后脚就带人也到了豫州。他倒不是要来捉符潼,只是探马来报,在豫州附近有了符先行踪。
姚昶篡位自立,一日不除掉符先,一日觉得自己帝位不稳,听到符先讯息,连忙收拾人马,星夜兼程的赶来了豫州。
谁知到了豫州,还没寻找符先踪迹,倒是先看到官驿中,是慕容鸿的鲜卑骑兵在此驻扎。回想沮渠蒙逊传来的消息,便能推知可能符潼在此养病。
鲜卑武士深知姚昶和慕容鸿之间的勾连,况且姚昶势重,所带人马数倍于己方,鲜卑武士并不敢拦,就这么任凭姚昶堂而皇之的把昏迷的符潼带走了。
到慕容鸿回来,姚昶已经走了大半天,慕容鸿赶忙带人去追。
等到符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在馆驿之中,床边的人,赫然变成了姚昶,不由得大惊失色。
符潼现在对着姚昶,很是有些瑟缩之意。是真的打从心底惧怕姚昶,姚昶看他醒了,对着符潼笑了笑说:
“跑什么?跑来跑去还不是要回到我身边来。”
姚昶的手轻轻的覆在符潼头上,顺着发丝抚摸他。
接着又问道: “怎么?你怕我?”
他停顿了片刻,倏而发出一声嗤笑: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有这么可怕吗?”
符潼听他这般阴阳怪气的自言自语,身子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我……”
想了半天,似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最后憋出来半句:
“……我只是觉得恶心。”
从昏睡中醒来,符潼的声音还嘶哑着。
姚昶却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回答,松开了一直放在他头上的手,转过身去坐直。符潼感到身上一凉,自知是又惹他不痛快了,只僵着一动不敢动。
“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像一只小兽,毫无反抗之力的呲牙,只能让人更想把你碾进泥里。”姚昶威胁的说。
符潼总能轻易勾起他的情欲,何况现在这种羸弱瑟缩之态,更像是一场无声的邀请。
他现在这个样子,既想让人密密的亲吻,又想让人狠狠的凌虐。
符潼只默然听他说着威胁自己的话,并不敢擅动,姿势别扭的躺在榻上,极度疲累又不敢入睡。
他只能努力转移注意力,纷乱的脑子里想起了音信全无的兄长。姚昶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探听得知了大兄的下落。
符潼内心百感交集的又忧又喜,喜的是姚昶率部前来,大兄此刻必然是尚在人世,忧的则是,如今情势,诸部王帐都包藏自立的祸心,若是大兄被姚昶抓住。。。。。
想到此处,符潼紧张的心内一紧,腹内只觉一阵反胃,倒又吐出几口血来。
姚昶坐在他的床边被符潼吐了一身,强行拉回了思绪。
姚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欲,只是看他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自己还要带着他赶路,并不敢真的对他做些什么,万一不小心死在榻上,日后既没得玩了,现在又不能拿他威胁符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淝水之战,符先大败于谢玄北府军,本以为谢玄会乘胜追击,甚至挟战机悍然北伐,哪知道大胜之后的北府军中却突然临阵换帅,给了符先喘息之机。
后来符先得知,谢玄突患重疾,已经离开淮南,往会籍养病。
符先遂开始收拢各部残兵,本打算趁着北府军军心不稳卷土重来。
可是遭遇战败之后,各部便渐渐离心离德,纷纷宣布自立。
而符先的氐部,一部分分别在益州梁州给两个庶弟做了陪葬,另外的部分则是折损在襄阳攻防战中。
符先领着亲卫,一路从襄阳和北府兵的锋线且打且退,走了月余,才到了这豫州城北的五蠹镇。
这时符先麾下所剩,不过百余亲随死士而已。
豫州城外百里是五蠹镇。
那里是东晋,西秦,南凉,北燕四国交汇处的一个镇集。
这种乱世之中的法外之地,一向是恶寇趋之若鹜,而平民裹足不前。
它既是这乱世中的桃花源,也是这乱世中的修罗场。
危险处即是机遇处。
多少英雄魂归此处,又有多少豪杰在此扬名立万。
符潼万万没想到,自己先是会再次落入姚昶的手中,而后竟然在五蠹镇和兄长猝不及防的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