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26)
她是悬崖峭壁上顽强生长的野花。
尹澄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最后还是落在了孟奇然肩上。
“差不多得了,她真不欠你的。”
孟奇然从衣柜里拿出件衣服换上,抓起桌上的钥匙在手上抛,一边看着钥匙运动的轨迹一边说:“我跟她还没完。”
“去哪?”尹澄看着孟奇然出门的背影。
“回家。”
声音从楼道里传来,空洞飘摇。
青春转瞬即逝,所以允许洪水、风暴,允许光明、黑暗,允许荒谬。
*
《我以疼痛取悦这个人世》中写道:“还好,一些疼痛是可以省略的:被遗弃,被孤独,被长久的荒凉收留。”
蒋筝的自愈能力很强,在这几日的昏天暗地日夜颠倒里,她游走于香烟与酒精,文字与电影,色彩与画笔,将那些伤害带来的疼痛从身体里一丝一丝剥离。
她还是明媚的,强大的,自由的。
接到白薇的电话后,蒋筝下了楼,许久未见阳光,她眯起了眼。
清新的空气冲进她的胸腔,蒋筝适应了一会,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白薇发来的地址。
那是一座有些年月的小区,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从出生就未曾离开B城的人们。
蒋筝是来画壁画的,她用指骨节叩门,过了三十秒,那边传来一声“来了来了。”
声音有些熟悉,蒋筝放下手,没再继续叩门。
门打开时,蒋筝没上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洛洛。两人间的气氛平静却暗流涌动,显得有些尴尬。
李洛洛扫了一眼蒋筝拎的工具,从惊讶中缓过神,不疾不徐地说:“你会画画啊。”
“嗯,我进去吧。”蒋筝接过话,指了指她身后。
李洛洛拿起一个玻璃杯,倒了一杯水递给蒋筝。
蒋筝道了谢后没再多说什么,她们没什么共同的话题,除了她在学校里那些风言风语就是萧礼,而萧礼的事,李洛洛未必知道。
蒋筝没那么多圣母心,不会想着拯救失足少女,更不想再给自己惹上麻烦。
她过得够惨了。
屋内有些压抑,蒋筝孤漠地站在梯子上画着,李洛洛就坐在沙发上看她。
只有挂着的时钟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提醒着两个女孩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听首歌吗?”李洛洛打破寂静,伴着时钟的声音,像击碎了一块玻璃。
“放吧。”
李洛洛没问蒋筝听什么,自顾自地打开了播放器。
不得不说,这姑娘在音乐上的品味和她找男朋友的品味是云泥之别。
“于是你不停散落,我不停拾获,我们在遥远的路上白天黑夜为彼此是艳火。
如果你在前方回头,而我亦回头,我们就错过……”
音乐声流淌着,一首接着一首,蒋筝总是让李洛洛切回去,她爱听第一首。
然后李洛洛干脆单曲循环了。
暮来朝去,太阳慢慢落山,夜幕降临,笼罩着世界。
期间蒋筝全神贯注,投入到创作中,这是她生命里的一部分。
她画完最后一只白鹤后,爬下梯子才感到浑身酸痛,尤其是脖子。饥饿感也找上门来,她居然一天没吃饭了。
李洛洛的妈妈今天去了她外婆家,屋内还是只有她们两个人。
“画完了?饿了吧。”李洛洛问。
还没等蒋筝点头,李洛洛就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餐桌前,让她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了对面。
李洛洛晃了晃手机:“刚点了外卖,等下吃完饭再回去吧。”
她始终对上次的事心怀愧疚,也明白了蒋筝真的没插足她的感情。
至于萧礼,李洛洛心里清楚他是什么人,但喜欢这种事哪能说终止就终止。
她想慢慢耗,什么时候她的爱被消磨殆尽,什么时候再放手写下诀别诗。
挺蠢的,但她不在乎。
*
蒋筝饿了一天,很快将送来的烧烤消灭的一干二净。
她手指微曲,将一罐冰啤酒的拉环勾起,仰头抿嘴,动作一气呵成。
李洛洛递来一支烟,她也没推脱,叼在了嘴里。
按下打火机的声音咔嗒一声,微小又清晰,火苗点燃了那支细杆烟,薄荷味的。
李洛洛起身坐到了蒋筝旁边,和她一样靠在椅背上。
“面对面总显得尴尬些。”李洛洛说。
蒋筝笑了起来,眉眼间带着几分柔和:“这样就不尴尬了?”
李洛洛撅起嘴,说道:“好了不少,还能一起赛过活神仙呢。”
她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经暗透,她家离蒋筝舅妈家不算近。
“今晚住我家咯,太晚了。”
蒋筝冲她吐出一口烟:“你不怕我半夜拿把刀做点什么吗?”
“你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