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390)+番外
一口气尚未缓过来,便觉冰凉的竹条贴在滚烫的皮肤上,林知望畏惧的轻轻一颤,听到头顶响起父亲沉厚的声音:“说吧,昨晚去了哪里?”
“韫州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和几位同窗去瞧个热闹。”林知望心想,食色性也,他也到了知人事的年纪,本就无可厚非,至于宵禁,父亲十年来都未曾管教过他,想必也不甚关心。
不料父亲抿嘴轻笑:“你的同窗皆是族学中人,十之八九是林家子弟,如此说来,昨晚误了宵禁的还其他人?”
“……”林知望语塞,他以为,学堂有多少同族子弟,父亲根本不会关心。
林贺手起鞭落,十几条狠狠抽在臀腿交接处,顿时如热油滚过,疼的林知望两眼发黑,站都站不住。
林知望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抠进肉里,额头上的汗流进眼睛,他费力的闭上眼,眼里流出的不知是汗还是泪,强忍下躲闪的冲动,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林贺又打了十来下,停了手。
疼痛并未因抽打的停止而减少半分,皮肉阵阵抽搐着疼,冷汗顺着脸颊落下,他用袖子抹了,很快又落下来。
“事先说与你知道,旁的过错尚有饶恕的余地,只有欺瞒,打死不论。”
“是。”林知望沙哑着声音道,却心想:你回乡省亲能呆几日,挺过今天,我照旧欺上瞒下,你也鞭长莫及。
父亲并未再说别的话,扔下了竹条在桌案上离开,蹦跳的竹条令他心颤,身后的伤口叫嚣着痛成一片,脑袋也沉沉的抬不起来。
春晓先闯进来,惊叫着背过身去,窘迫又无助的抹着眼泪,何明更是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两人从七八岁起便跟着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林知望撑着桌子缓了口气,才招呼何明过来给他整理衣裤。
“擦着伤口就更疼了!”何明很焦急,冲春晓嗔怪说:“你女孩子家的,就不能先出去?”
春晓哭的更加委屈:“你冲我吼什么,又不是我向老爷供出的少爷!”
何明气结:“老爷诈我的,换你试试?”
“你长不长脑子啊?当着老爷面吓得话都不会说,在我面前耍什么横!”
林知望被二人吵的头痛,挣扎着自己起来,眼前一黑险些摔了一跤。
“少爷!”何明慌手慌脚的扶住他,对春晓喊道:“还不出去!”
春晓抹着眼泪跑出去。
林知望启开苍白的嘴唇费力的说:“你小子,这辈子也讨不上媳妇了。”
何明一时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无心多想,扶林知望去了床上。
身后的伤疼的不行,又不肯请大夫,羞愤难当之下,林知望赌气将两人赶出门去,打算蒙了被子睡一觉。
可分明像是睡着了,意识还是清醒的,特别是身后时轻时重的痛感,让他浑身难受,冷汗连连。
第206章 望哥番外:开局(五)
林知望再度醒来已是黄昏,挨打后只进过一碗流食的他此刻浑身发软,压麻的双臂动弹不得,用力挺了挺身子,才觉身后铺天盖地的疼痛袭入四肢百脉,他拧着眉头闷哼,待看到走过来立于床边的人,立刻就咬紧牙关不肯出声。
林贺见他疼的浑身颤抖,却窒着呼吸一声不吭,不知是随了谁的倔强,怕他将自己活活憋死,只好一言不发的负手离开。
林知望这才小心翼翼的发出声音,调整气息。
未料片刻,父亲端了杯参茶回来。
忙挣扎着起身,林贺也不阻拦,待他跌跌撞撞的穿鞋下床,行过礼,才将手里的参茶递给他。
林知望鲜有这种狼狈的时候,只是再饥再渴,也不会抓过茶盏一饮而尽,而是小口小口喝着,维持他世家子弟的仪态。
林贺顿生感慨,吾家有子初长成,不论长好长残,都是快长成了。
见他自小聪颖灵慧,喜爱诗书,受长辈器重,便将他留在老家读书,期盼有朝一日科举高中,为家族继承官脉,光耀门楣。
林知望在乡里长大,只在每年岁末去京城小住月余,与父母团聚。不经意间,身量越发宽展,个头也蹿到了他的眉间,唯独课业——实在差强人意。
“着人打点行李,明日,同为父一同回京。”
林知望一口参汤险些喷出,掩嘴呛咳起来。
林贺早已料到他有此反应,在老家待的久了,筋骨舒活,自不肯去京城受父母拘束,必然要找借口推脱。
他已备好了责骂之语,两人对望着,似有一场唇枪舌战一触即发。
“是。”林知望擦了擦嘴,干巴巴的回答。
林贺险些被他闪了舌头,干咳一声补充道:“京城也有族学,往后不必回来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