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60)

“你怎么了？”肖阳按捺住狂跳的心脏，他一夜未眠，血压急速升高，“你哥哥呢？”

“哥哥，不在。”小家伙抽噎，举起手，“你吃吗？”

“这是什么？”肖阳慢慢蹲下，面对孩子，人总是充满了温情，“你的早饭吗？”

女孩子点点头，小小声道，“冷的。”

“冷的啊，是吗，让爸爸给你热一热。”

“爸爸，爸爸也不在。”女孩子说着，大大的泪珠沿着雪白的脸颊滚落，“爸爸……”

“不哭不哭，怎么了？”肖阳掏口袋，掏出了几张破碎的面巾纸，“哭的脸都不好看了，乖，不哭。”

他抱起了这个柔软的小生命，她偎依在他的怀里，脏兮兮的小手抓着那个冰冷的包子，“你真的不是我的爸爸吗？”冯朝的女儿仰起脸，她有一双酷似冯朝的眼睛，浅浅的茶色，因为哭泣，眼皮红肿，“我想要爸爸。”

肖阳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乖。”

“我怕哥哥……哥哥，凶。”

“你的哥哥叫三月，是不是？”

“嗯。”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反复，突然就绽开了笑脸，奶声奶气道，“给你吃包子，包子。”

肖阳一手接过了她冰冷的早饭，“哥哥叫三月……你叫什么名字？”

“我嘛？”女孩子咬住手指，半晌，怯怯地睁大了眼睛，“我叫笑笑。”

肖阳来到镇子上的医务室时，冯朝缩在一张宽大的椅子里，正在挂着第二瓶点滴。

笑笑看到他掩在棉衣中蜡黄的脸，泪珠再一次盈满眼眶，“爸爸……”

淡黄色的针剂沿着细长的塑料管缓缓下降，夜间的灯光下看不出的疲累，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显露出了惨然的真容。

冯朝双眼紧闭，眼下大片乌青。他没什么表情，似乎太累了，嘴角一动不动地僵硬成一条笔直的线。黑色的棉衣太过宽大，衬得他格外瘦削。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出着，还有红肿的冻疮，遍布在蜷缩的手指和手背。

肖阳抱着笑笑，慢慢地走到他的旁边，生怕惊醒他。但冯朝几乎是立刻就醒了，“笑笑？”他坐直身体，表情木然，“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里吗？”

“我饿了。”笑笑掉下第一颗泪，转过头，求助地望向肖阳，“包子，冷的……”

“让阿姨给你热一热。”冯朝很不耐烦地皱起眉，“打完针我就回去。”

他无视了肖阳，当他如空气。所谓的“阿姨”应该指的是那家店的老板娘，肖阳道，“老板娘忙着，没时间照顾她。”

“跟你没关系。”冯朝态度冷硬，连个公式化的笑容也没摆出来，“笑笑，下来。”

“爸爸……”笑笑看看他，又缓缓地往肖阳怀里缩，“爸爸。”

这声“爸爸”却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喊谁了。肖阳头很疼，太阳穴一跳一跳，“你不要这么凶。”

“与你无关，肖先生。”冯朝咳嗽几声，他的手红的发亮，三月啪嗒啪嗒从外面跑进来，举着一个暖水袋，见到肖阳就立住了脚，“你谁啊！”

“三月，给我。”冯朝抬起手腕，牵扯到了针，疼的一抖。肖阳抱紧了笑笑，三月不满地瞪了一眼妹妹，“下来！”

“我要爸爸……”小女孩喃喃，肖阳叹了口气，夜里胡思乱想的亢奋消失的无影无踪，“冯朝，我们谈谈吧。”

“没必要。”冯朝没好气道，三月把暖水袋塞到他的怀里，没抓牢，一下摔到地上，弹了几下，像一条濒死的鱼。肖阳单手拾起暖水袋，在三月愤怒的眼神中，把它放进了冯朝的膝盖上。

“孩子的另一个爸爸呢。”他平静地问道。

“跑了。”冯朝笑笑，“不是你的，放心。”

“是吗。”肖阳揉了揉笑笑肉呼呼的小脸蛋，“你又找了别人？”

“嗯。”冯朝闭上眼，“行了，你走吧。”

“我为什么要走？”

冯朝咬着牙，似乎忍了又忍，他在发着剧烈的高烧，头疼欲裂，“……我发情期，碰到了alpha，就睡了，然后就有了。好了，我说清楚了，真不是你的，你别自作多情了。”

“回去吧。”一口气说了太长的句子，他猛地爆发出一阵咳嗽，“我反正，你知道，这种事……我不在乎。”

“哦。”

“你走吧，走吧。你那个omega呢，他很好，你要好好珍惜。”

笑笑挣扎，肖阳愣了一下，赶忙放开手臂。他掏出一大堆硬币塞到小女孩手里，温和地哄她，“你不是想要糖葫芦吗……去买吧。”

三月露出了那副幼虎般的表情，“你是坏人！”

“我不是坏人。”肖阳认真地盯着他，“你问你爸爸，我到底是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