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428)
但他分析的,的确是有道理……
本来,像韩信这种刚加入楚军的人,哪有资格参与这种商讨?可他是龙且的救命恩人,而项羽和龙且,如兄弟一般,感情深厚。连带着,对韩信也很看重,直接把他纳入亲信的行列。
“韩兄弟,你究竟想说什么?”
龙且没有听明白韩信地意思,忍不住大声询问。
可他没有听懂,不代表别人也听不懂。项羽陈婴,仿佛拨开云雾见晴天一样,瞪大了眼睛。
陈婴说:“龙将军,韩司马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这刘+,并不是老秦的人。”
“啊?”
“或者,说他不是嬴胡的人更准确一些。”
韩信笑呵呵的点头,“军师所言极是……如果信猜的没有错,那么刘+,决不可能与我死战。”
龙且晃着脑袋,笑呵呵道:“我不懂。”
“笨!”项羽骂道:“军师和韩司马的意思是说,这广武君虽是秦人,然而却被那狗皇帝所猜忌,和秦狗不是一条心。”
“不是一条心?可他就挡在我们面前啊。”
陈婴说:“他挡在我们面前,是因为要和我们谈条件。
刘+看似在泗洪生根,可实际上却如同水上飘萍,毫无根基。否则,大乱一起,他也曾开仓放粮,但除了楼仓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愿意留下。他拦住我们,是要和我们谈条件啊!”
项羽性情高傲,对秦人极端仇视。
可是对刘+,却表示出了足够地尊敬。
“这位广武君,的确是有和我们谈条件的资格!”
经过这一番分析之后,韩信算是彻底进入了项羽的***里。同时,项羽陈婴也停止攻击楼仓,暗中观察形势。章邯突然南进,占领了县。
陈婴和韩信立刻明白,这是刘+地手段。
如果章得到了楼仓,那其麾下数十万人马,就可以得到最够的补充。
章现在最缺什么?
就是辎重粮草……
楼仓这批辎重粮草若是到了章的手里,楚军就将要面临毁灭性的打击,再也难继续立足。
而反过来,如果楚军得到这批辎重粮草的话……
陈婴就有把握,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组织起一支十数万的大军,使楚军的力量成倍的增长。
楼仓归谁?
这已经成了一个非常严重地问题。
但有一点大家都清楚,绝不能攻击楼仓,否则就会把刘+,推倒对方的阵营之中。这个时候,刘+向左还是向右,直接影响到战局的发展。所以,章邯南进,威逼楚军,制造压力。
而项梁甚至不惜放弃陈县,转而扑向泗洪,一边纠缠章,一面派出使者。
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答应刘+,让他自立为王,也一定要拿下楼仓,绝不能交给章!
这是项梁的命令。
而主持和刘+谈判的人,就由陈婴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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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走近地刘+,陈婴心里,陡然感到了一丝压力。
“君侯,别来无恙!”
“哈哈哈,陈先生别来无恙啊……”
刘+笑着,非常随意的在黄罗伞盖下一坐,“陈先生,请坐吧……今日泗洪芦花绽放,可真是一个喝酒赏花地好时节。可惜啊,刘某来得匆忙,未曾带酒。否则定与先生,共谋一醉。”
你他娘的不是忘记带,是根本不打算带!
谁不知道,你刘+是靠酿酒而发家?可如今地形式,却让陈婴没有别地选择。章邯来势汹汹,即便项梁出兵纠缠,也只能达到延缓脚步地效果。时间长了,楚军决不可能挡住章邯。
“君侯端地风雅,正好,婴这里有一存放了十年的泗水老酒,愿与君侯共享。”
“泗水老酒?”
刘+的眼中,陡然显出迷茫之色。
他轻声叹息道:“我本是一寒家子,幼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家财万贯,良田千顷,过上好像我岳父那般富庶的生活。可不想……若非陛下与大公子,+又何来今日风光……只可惜……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楚国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烟波江上,使人愁啊!”
楼仓,没有黄鹤楼,也没有鹦鹉洲。
只是想起始皇帝,想起扶苏,想起蒙恬……
刘+露出伤感之色。
这首应是八百年之后才会出现的【黄鹤楼】,脱口而出。
陈婴一蹙眉,有心笑话刘+不懂诗词就乱言诗,可在一品味,却又是回味无穷,令人生出惆怅之意。
“好诗,真地好诗!”
陈婴沉默许久,突然抚掌大笑道:“未想君侯尚有如此文采,今骤闻此诗,实婴之幸,当浮一大白!”
他这话,倒也不是什么阿谀之言,而是发自内心。
黄罗伞外的亲随,捧着一酒走上前来,陈婴接过,起身亲自为刘+斟满了一觞,而后又给自己斟上一觞,旋即一饮而尽。
“他日我若富贵,定会在这>水河畔,建起一楼,就命黄鹤楼!”
陈婴笑着,手指远处河湾,“想必此处河湾,就是君侯所说的鹦鹉洲吧……好名字,果然好名字。”
刘+张大了嘴巴,心道:这厮太强悍了吧!
黄鹤楼,就这么着有了?
那后世武汉的黄鹤楼,又该怎么办?
不过,这一首诗词,却让陈婴和刘+之间,看上去多了几分亲密。
也难怪,这陈婴本就是个文人,吟诗作赋之类的事情,是他最为喜好的事情。军营之中,多为粗人。如今来了一个韩信,倒是排解了些许寂寞。可韩信,在陈婴眼中,依然算不得文人。
顿生知己之心,和刘+连饮三觞。
陈婴熏熏然说道:“君侯有大志向,婴佩服的很。不过如今,老秦将亡,大楚将兴。君侯以孤军死守楼仓,当得了一时,却当不了一世。项公对君侯,甚为钦佩,愿以上柱国之位,相邀。”
上柱国,类似于宰相,是楚国地官职。
刘+一笑,“我生做秦之人,死为秦鬼雄。项公厚爱,+心领了。”
“真是太可惜了!”
陈婴说:“其实,君侯的处境,项公多多少少,也听说了。老秦无道,守君侯这等英雄而不用,其败也在常理之中。君侯既然不愿为楚臣,何不自立为王?听说,君侯祖上本为刘氏唐王……项公愿助君侯一臂之力,兴复西唐之国,但不知君侯意下如何呢?”
看样子,陈婴做足了功夫。
刘+是刘氏唐国之后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陈婴居然连这个都能打听出来,显然这项氏已经把他放在了头等地位置上。
复国?
刘+看上去很激动,探手蓬的一把攫住了陈婴的手腕,颤声道:“先生,项公果然如此说过?”
“婴怎敢以这种事情说笑?不过……”
“不过什么?”
“项公说,只要君侯愿意退出楼仓,他方有余力助君侯成事。”
“退出楼仓……”刘+踌躇起来。
陈婴接着说:“项公乃仁厚之人,更爱惜君侯才华,故有此说。想必,君侯也不愿那咸阳小儿得势,对吗?”
言下之意是说:我们输了的话,章接下来,就是收拾你。
你刘+毕竟是嬴扶苏的人,即便扶苏如今已经死了,可是咸阳城里的秦王,也不会放过你吧。
这一句话,似乎击中了刘+的软肋。
他手指轻轻敲击桌案,声音并不大。可是每一声响声,都好像重锤一样敲在陈婴的心头,让他有些忐忑。虽然明知道,刘+是在拿腔作势,陈婴还是担心啊!万一,韩信说的不对,怎么办?
虽然表面上看着,很平静。
陈婴心里面却已经翻江倒海一样。为了掩饰,他故作潇洒地端起酒杯,慢悠悠的品着酒水。
只是这酒的滋味……着实不知道!
“也罢,让我交出楼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