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62)
说完,他才扫了一眼青年。
但仍未理睬,一转身对围观的客人道:“从今日起,烦颍川、砀郡等地的商人,恕小店不再接待。这酒嘛……也不会再卖给以上地方的任何一个人。谁要是私下里卖给对方,小店将以同样的手段对待。好了,没什么事情了,大家也别再看热闹了,散了吧。”
颍川、砀郡……
是故韩的领地。刘阚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显:以后杜陵老酒出品的任何酒,都不会卖给故韩子民。谁要是在偷偷的卖给故韩商人酒,那么以后这酒,也不会再卖给那个人。
垄断!
这就是刘阚的优势。泗水花雕一出,使得刘阚在酒水市场上,已经占居了谁也无法比拟的制高点。至少在十年之内,无人能够和他抗衡。就算这酿酒的方子流传出去,他也不怕。
有万岁酒那个名头摆在那里,这泗水花雕就是朝廷唯一承认的酒商。
计划经济的好处,就在这个地方。和官府扯上关系之后,这大鳄的地位,就无人能撼动。除非,能有比万岁酒更好的清酒,代替了万岁酒的地位。可那绝非短时间可以做到的事情。就算你酿出了比万岁酒还要好的酒,也要有门路,把酒呈到嬴政的面前不是?
“为什么?”
店门外的商贾中,不泛故韩商人,闻听后大惊失色。
刘阚露出一脸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却让人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不为什么,我高兴,我喜欢……我自己的酒,我想怎么卖都可以,甚至可以砸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刘阚似是无意的看了店中青年一眼。
有机灵的人一下子捕捉到了刘阚的这个动作,立刻明白了刘阚做出这个决定的缘由。
“灌婴,你这个混蛋,跑来这里闹事,还咋了刘先生的铺子,以后你父子休想在睢阳经商。”
一个老者走出来,同样是一身白衣,靑帻裹头,但戴了一顶黑冠。
这一身打扮,足以说明了他的身份。这位老先生,恐怕在故韩商贾中,有着很大的威望。
灌婴?
刘阚猛然回头,怔怔的看着那青年。他就是灌婴?虽然记不清楚他有过什么样的功绩,但刘阚还是能想起,这是刘邦手下的一员大将。不过他的后人,下场好像有点凄惨。
十几个故韩商人,跳出来指着灌婴的鼻子破口大骂。
商人逐利,灌婴如今断了他们的财路,又怎能不着急呢?指望着能和灌婴撇开关系,刘阚网开一面。这一顿臭骂,只骂的灌婴面红耳赤,嘴巴张了又张,却硬是开不得口。
“你这厮……好卑鄙!”
灌婴目光扫过刘阚的时候,看到了刘阚那一脸嘲讽的笑意。顿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好汉做事好汉当,你那幌子是我扯下来的,你这店里的酒是我砸的,还有你的人,是我打得。有本事你朝我来啊,为何牵连我家乡父老?”
刘阚忍不住放声大笑,“你砸了我的店,是你的事,这笔帐咱们待会儿再算。可我的酒,我喜欢卖给谁就卖给谁,喜欢用什么价钱卖出去,就用什么价钱卖出去,与你何干?
好汉做事好汉当?
我呸……你当得起吗?你又凭什么当?你知不知道,你砸的这些酒,能够换多少钱?你打伤了我的人,又该怎么赔偿?你又算是什么好汉,不过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憨货罢了。你和我讲道理?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讲道理?你不是要当嘛?现在就当给我看看。”
刘阚一番话,说的是理直气壮。
围在店外的商贾,还有看热闹的百姓,同时大声叫好。
刘阚不等灌婴开口,接着说:“再说说这窖酒吧……你以为窖酒就那么容易酿造出来?
没有一年的时间,休想产出窖酒。而且一次也就是产出那么多,卖完了就要等到来年……各位大贾都是能明道理,辨是非的人。你们说说看,如果我刘阚还存有窖酒,会不卖给你们吗?谁他娘的会和钱过不去……你会不会?你会不会?你们不都在等着吗?”
刘阚一连指了几个商贾,全都是微笑着赞成刘阚的说法。
“大家都能等的,偏偏你就不能等……还扯了我的幌子,砸了我的店,你可真厉害啊!”
刘阚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变得格外凌厉,“你叫灌婴,是吗?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家都守着规矩做事,你却跑来闹事……你以为,我沛县人好欺负嘛?”
这一句话,可是把外面看热闹的沛县人全都扯进来了。
“阿阚,打死他!”
“打死这夯货,居然跑到咱沛县来撒野……阿阚,不要轻饶了他……”
这时候,就算是有想站出来替灌婴说情的,一个一个的也都缩了回去,紧紧的闭上嘴巴。
众怒难犯啊!
灌婴恼羞成怒,突然间大吼一声,分开那些故韩商贾,揉身扑向了刘阚。
第五十章 - ~灌家父子~
“婴,还不住手!”
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在两个仆人的搀扶下,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大声喊喝。
不过声音很沙哑,听上去中气不足,似乎是有病在身。
灌婴的扑击,因这中年男子的喊喝突然一滞,手底下可就露出了破绽。也就是这刹那间露出的破绽,却让他吃了大亏。刘阚一见灌婴出手,自然也不会客气什么,踏步迎上。
狮子跨涧,轻松的就让开了灌婴的拳头。
脚下一个环步,身体滴溜溜就转到了灌婴的面前,猛然腾身而起,大喝一声,屈肘下劈。在古泰拳法之中,这一手叫做斩葫芦,内闪肘劈面,威力极其巨大,可一击必杀。
对于刘阚这种古怪的拳法,灌婴有点懵了。
本能的双臂十字交叉,身体微微向后倾斜,试图拦住刘阚的攻击。
但是,灌婴却忽视了刘阚的力量,一肘劈下去之后,刘阚的身体好像飘飞起来,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肘臂之上。只听蓬的一声沉闷音响,灌婴的双臂在刘阚的肘击之下,狠狠的砸在了鼻梁上。这一肘,把灌婴打得是满脸鲜血,闷哼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
脑袋嗡嗡直响,眼前金星乱窜。
灌婴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半天都没有清醒过来。
刘阚本想再次出击,可这时候那中年男子却疯了一样的推开仆人,扑到了灌婴身上。
张臂拦住刘阚,那男子大声的说:“刘先生,刘先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犬子不懂事,冒犯了先生,实在是我之过错。这里的一切损失,小老儿愿赔,小老儿愿赔。”
杀人不过头点地!
既然对方服软,刘阚也不想赶尽杀绝。
不过心里也暗自吃惊。刚才那一肘,少说也有几百斤的力道,这灌婴居然能够接下来?
看他的样子好像很凄惨,其实刘阚知道,这只是外伤而已,灌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这些人的骨头架子,都是铁打的吗?
刘阚心里想着,也立刻停止了攻击。一个后滑步,稳稳的站好,冷声道:“你是谁?”
“小老儿灌雀,他是小老儿的儿子。”
刘阚看了一眼,就发现这灌雀病怏怏的,气色似乎不是太好。
“老先生,你是怎么管教你儿子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以随便撒野?”
灌雀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投出了一抹嫣红的病态。
他连连道歉说:“都是小老儿管教不严……先生有什么损失,小老儿愿意赔偿,愿意赔偿。”
“灌先生,这不是赔偿不赔偿的问题,而且你也赔偿不了。你知道你这儿子干了什么吗?他扯了我的幌子!那幌子,乃县长所赠,幌子上的名字,听说还是当今万岁亲口命名。
这些酒水,加起来不下十万钱,若再加上他动手行凶,打伤我这店中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