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94)
郑为善也在一旁站立,朝郑世安微微一笑。
“那个……言庆准备的如何?”
论辈分,郑仁基应该叫郑世安一声族叔。
可让他这么叫,还真是为难了郑仁基。刚才就差一点脱口叫出郑管家来,如今和郑世安面对面相视,他只好舍去了称唿,轻声询问。
郑世安也能理解郑仁基,更不会奢望郑仁基真正认可他这个族叔。
事实上,整个安远堂,恐怕没有一个人会认可他的身份吧。即便是郑大士也如此。
让你归宗,已经是天大的宠幸了!
“大公子,言庆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您也知道,我这本事,也过问不得啊。”
郑仁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对了,雄大锤那边的生意如何?我听人说,可是火爆的紧呢。”
“托列祖列宗的保佑,还算过得去吧……大锤子的手艺好,做事情也认真。再有一干老街坊们的帮衬,总算是站稳了脚跟。不过,这件事和我,已没有关系了。”
郑仁基一怔,“为什么?你不是投了许多钱帛吗?”
“大公子,我那是做生意的料啊。早先帮帮忙,打打下手而已……再者说了,我年纪也大了,这精气神也跟不上了。平日里还好说,忙起来可就不成。这一段时间,我经常算错账目……前日吴县张家的人过来,和雄大锤他们商量好了,决定由他们出钱经营。那天小少爷也在,张家的人找过去,就是商量这件事。我现在不过是占着半成的利益,每年下来,也能有个千八百贯的收益,就已满足了。”
郑仁基愣住了!
“张家接手雄记了?出了多少钱?”
“除了退还我之前借给大锤子他们的一千贯外,又投入了一万贯,以扩大门面。”
郑仁基对这生意上的事情,还真不太清楚。
闻听张家出手就是一万贯钱,只能感叹这张家财大气粗,出手不凡。至于剪刀这等生意,他倒不看在眼中。安远堂名下生意不少,一年数万贯的收益,还真看不上郑世安的几百贯。他只是可惜了一下,就不再过问此事。倒是一旁的徐世绩,似乎多了几分关注……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088章 命题:释道(下)
将近辰时,雨停了。
王通一系白衣,飘飘然在一群士子的簇拥下,来到了将军堂门前。
周围百姓看见了王通,顿时发出了一阵嘘声……
很明显,他们对王通以大欺小的行为,颇有些看不过去。在车上的颜师古,轻轻叹了口气。
这王通确有才华,但这一次所为,却显得气度小了些。
他最不高兴的事情,莫过于王通把他和言庆之间的赌约说出去。颜师古当时和言庆立下赌约,也是被气急了。事后虽有些后悔,但木已成舟,也不可能去悔改。
王通倒好,把这件事说出去后,使得他颜师古,也站在了风口浪尖。
他王通以大欺小,现在连颜师古也背上了恶名。
一想到这些,颜师古的脸色就阴郁万分。看王通要过来和他说话,冷冷哼了一声,一扭头,做出没有看见的样子。那意思是说:你别过来,过来了我也不会理你。
王通立刻面呈尴尬之色。
他也是聪明人,知道颜师古这样做,是对他有所不满了!
“王兄,进去吧,时辰不早了。”
在他身边的青年,名叫崔思敬,是郑州崔氏族人,崔珉的堂兄,崔千里的长兄。
这件事起因在崔珉,崔家自然不好旁观。
崔千里的学问,尚不足以出门,所以崔家又拍了崔思敬出来,为的是帮衬一下。崔思敬年过三旬,道德文章也不差,在河洛地区小有名望。他虽然也看不过这种事,可事情起自他崔家,他也只能站出来。当然了,内心中对言庆的目无尊长,崔思敬也是有些看不过去。
王通整了整衣冠,在一片嘘声中,迈步走进将军堂大门。
同来的士子,则在大门另一侧站立,倾听将军堂里传来的消息。
王通倒是彬彬有礼,先向在堂上端坐的拿下耆老名士行礼,还向着言庆拱了拱手。
他不是傻子,言庆咏竹诗出来以后,他虽下不来台,但也颇为敬服。
双手将一卷文章呈上,王通说:“半缘君咏竹,已近竹之韵,学生实无法超脱。故而学生以‘荷’为题,赋诗十首,崔思敬王绩抄录。”
反正窦威说过,他可以另行命题。此值夏季,荷花盛开,倒也正和了时节景致。
将军堂外,传来一阵嘘声。
很显然,王通取了巧,占了便宜,颇令人有些不齿。
王通心中则苦笑,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他落了后招,就有些难以令人信服。可问题是,这十首诗,真的是他临时所做,绝无半点作弊行为。但旁人就是不信……
郑言庆心里咯噔一下。
杜如晦说的不错,王通果然是有才学。
若非自己先下手为强,抢到了先机,恐怕会输得很惨吧!
他忍不住向王通看了过去,就见此人身高大约在175左右,不算高,但颇有气度。
一袭白衣,落落大方。
长的也是齿白唇红,颌下短须,有儒雅之气。
—————————————————————————
窦威请来做评判的人,都是当今名士。
有洛阳易学大家于仲华,还有前旅骑尉,曾因伪造连山、归藏而被罢免,又因劝阻隋文帝不要关闭官学而闻名的刘炫刘光伯。窦威身旁,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一身华美锦袍,威仪颇重。
只是生的略有些女相,使威仪中,又多了几分慈祥。
男子身后,站立一名少年,个头不低,身材也很精壮,正好奇的打量着郑言庆。
“王通所做咏荷,与郑言庆所做咏竹,虽略有差距,但也算中上。”
刘炫看完了王通所做诗章,做出了评价。
当然了,郑言庆盗窃的都是后世名篇,从质量上,的确不是王通所能比拟。
中年男子也说:“王通这十首咏荷,的确是比郑言庆的咏竹逊色。不过这篇荷花赋,的确不错……呵呵,王通不愧是出身名门,家学渊源,恩,可算得他过关。”
表面上夸赞,可实际上却暗含讥讽。
王通脸不由一红,却又不得不上前拜谢众人评点。
“今日命题经论,还需光伯先生来吧。”
中年男子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的朝着郑言庆看了一眼。
不过郑言庆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堂上那些耆老身上。
“郑言庆,我且问你一句话。”刘炫开口道。
言庆连忙上前,“还请前辈指教。”
“你这文中,所说的‘经不空取’典故,从何而来?”
“哦,幼年时翻一残书所得。”
“经为何名?”
言庆有些奇怪这刘炫为何揪着佛经典故不放。总不成告诉他,这个典故还没有出现,是几十年后的产物吧。
于是摇头道:“学生当时年幼,记不得名字。”
“呵呵,看起来,你对释教颇有缘啊……此前又有修缘七品……恩,我有一题,释、道。”
刘炫说完,向其他人看去,“诸公以为如何?”
释?道?
就是佛教和道教嘛……
这个命题,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中年男子一蹙眉,刚要开口反对,却听刘炫说:“自汉魏以来,释道并行。郑言庆熟知释教典故,想必也有所心得。正好他文中也提到了释教典故,何不以此作论?”
“刘光伯,你这是何意?谁不知道河东王氏,是三教并修。郑言庆不过八岁孩童,你出这么大的题目,他如何能作的出?”
郑言庆闻听声音,扭头向身后看去。
这一看,却让他一愣。
原来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人,居然是郑仁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