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任的偏执兄长(153)
原州的酒纵然只清不烈,半时辰吃了这些,也是伤身的。
尹婵再扭头看他,瘢痕都被热气烫红,素来冷峻的面容正发懵,疑惑那些酒为何会被发现。
藏藏藏,果然醉昏头了。
她幼时藏糖罐都知道在上面盖一层方布,谢厌这么大的人,还专做掩耳盗铃。
尹婵好气又好笑:“藏?果然不止六坛。”
一句话闷头砸在谢厌耳畔。
他遽然心虚,脑子晕晕乎乎,一个激灵说:“我骗你了,对不起。”
垂着乌雀眼梢,可怜见的,蜷缩她面前。
尹婵软软的心口被戳动,几乎想立刻亲亲他,说没事没事。
但若姑息,他日后行事只会越发不着边际!
尹婵冷下脸,倾身探去,双手捏住他的两边脸颊,气呼呼道:“我很生气。”
谢厌慌地抬眼,搓搓手指,心下有几分懊丧:“怎么办?”
便见尹婵低了嗓音,俏脸突然凑近,温软的呼吸与浓浊酒气交缠,轻声问他:“告诉我,为何喝得酩酊大醉。”
谢厌一息懵了。
他想,她先前一定吃了蜜枣,才如此清甜,就像一株待绽的蔷薇,伸着懒腰,在探比它枝高的叶。
尹婵轻轻“嗯”一声。
轻蜷着往上翘的尾音,挠得谢厌心尖发痒。
他醉得不省人事,什么借口都没了,短短一怔,已随着她的疑惑全盘托出。
“我的书房,有、好多画卷……”他捞起一旁酒坛往嘴里灌。
坛里空空,一滴清液也倒不出。
谢厌提着酒坛晃了晃,迷惘地朝她看去。
尹婵轻轻点头,她知道书房的画卷,数日前进去过,满屋都挂着。
谢厌蹙眉,酒坛子一丢,地面倏地滚出咕隆声。
他在说书房,话又很快转到别处,眯眼苦涩地笑了笑,低沉沉说:“今日钱家小哥送画,只要说得出模样,他就绘丹青送,真好。”
对尹婵来说,便是原州清酒也极烈,浅酌一口,唇都发麻。
此时谢厌说着话,酒息便一缕缕缭绕,她也快醉了。
那钱家小哥正是客栈旁书画铺的。
尹婵隐隐觉出什么,唇瓣翕动,小声唤了他一下。谢厌陡然朝后靠去,后脑勺重重磕上门板。
他惦记着往事,凭醉意把沉压心口的话,醉眼朦胧地呢喃:“我也想要……”
尹婵嗓子眼轻轻泛涩,声音低绵:“要、什么?”
谢厌眼眸空落落,突然偏头盯着她,凌乱的发丝垂在身前,遮掩了面上的疤。
他没有开口,气息渐渐乱不堪言。
一时间,屋内只有他急促喘息的声音。
听在尹婵耳里,似是银针围着心口密密麻麻扎,手被谢厌拽住,拢在怀里不放,生怕她离开。
他酡红着脸,神智在酩酊中远去,烂醉般低语:“要她的画像,可我没见过,从来没有。四年前随着行商跑去京城,爬到了侯府所居的巷子,我只想看看她的样子……”
尹婵短圆的凤眼睁大,讶然道:“你曾经,回过京城?”
四年前,他也不过十六。
并非而今统掌原州的威势,是如何到了千里之遥的地方。
谢厌眼神迷乱,听不见尹婵的话,当年无法找到赴京的路,一行辗转,至京城浑身是血。
他低垂佝偻着脖颈,狼狈道:“我偷进侯府,找到祠堂,我要带走她的画像,可祠堂居然没有。”
他越说越急躁,瞪大眼睛,点漆眼珠震颤:“我又去书房,去正堂,去藏宝阁,找过所有的角落,都没有……华美如宫殿的庭院,一幢幢屋舍,碧瓦粉墙,却容不下她。”
尹婵起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嗓音轻颤:“她是谁?”
醉意如潮袭来,门扉下的人乌发冰凉。
他薄唇忽而嗫嚅,如陷梦呓:“我娘。”
尹婵怔地发出一声惊讶,顿然明白了所有。
她鼻尖发酸,用力阖下眼眸,再睁起时,谢厌已垂头睡去。
尹婵陡然想到什么,攥了攥手,立即起身,裙裾摇曳成花,随步履翻飞。
她请宋鹫将谢厌扶到床榻安睡,不再多留,跌跌撞撞跑回自己的院子。
楚楚和阿秀在院中尝花糕,尹婵气喘吁吁跑来,便唤道:“小姐回来了,我们正……”
“我找些东西。”尹婵焦急落下几字,匆匆跨进门槛。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靠近门扉。
阿秀疑惑:“小姐这是?”
楚楚咬了一口花糕,摊手不解。
尹婵要找的,是从京城带来的物什。
当日将军府被封,她只来得及装上细软银钱,其后奶娘重病,不少首饰都典当,随她到原州的,只一些旧衣物。
阿秀早将衣箱收拢齐整,她全部搬出来,埋头在里面翻。
楚楚听着动静颇怪,和阿秀一起进来,绕过围屏,衣箱处被尹婵翻得乱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