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行(233)
这唱念做打的功夫,不需玉尹传授。
关键是在唱腔上,徐婆惜还需要进行一些专门练习。
玉尹倒是想了一些办法,比如后世一些练气发声的基本功,先教给徐婆惜练习。
然后又尝试着让她唱上一小段,一点点的加以改正。
玉尹不会唱昆曲,却认得一些昆曲大家。
所以对于昆曲的特点,也都了然于胸。而徐婆惜呢?底子极好,人又非常聪明……
对牡丹亭这出折子,她也下过苦功夫。
从得到了曲谱后,便一遍遍的阅读,加强其中的理解。
一来二去,只一个晌午的功夫,居然唱的是有模有样,得了其中三昧。
至于其他人的戏份,玉尹不想过问,想必封宜奴等人听了徐婆惜的唱腔之后,自然能够想出办法。
唯一让玉尹感到不舒服的,还是这时间的安排。
“婆惜,和你商量一件事。”
“请老师吩咐?”
“人道这一日之际在于晨,白天大家都忙于生计,我也有许多事情要做……教授婆惜本是我份内之事,可这样一来,却也耽搁许多事情。能不能把这时间调整一下,婆惜晚上来学?这样一来,我也能错开时间,不至于太过紧张,不知可否?”
徐婆惜想了想,觉得玉尹说的也有道理。
“老师说的极是,便依老师所言。”
“不会耽搁婆惜的事情吧。”
徐婆惜温婉一笑,“自从前月,姐姐便不让婆惜献艺了,说是要全力准备年末花魁比试。
从现在开始,到入冬之前,婆惜夜间都没甚安排。”
嗯,入冬了,大家也都闲下来了。
而花魁大赛的竞争,也将进入高潮……先潜心学习几个月,争取到时候一鸣惊人。
封宜奴想来打得便是这么一个主意。
玉尹倒也不觉得奇怪,见徐婆惜同意,自然也非常高兴。
午饭时,燕奴从铺子回来,还带了些酒菜饭食。
徐婆惜也帮着燕奴拾掇了一阵子,和燕奴在厨房里吃了饭,还把碗筷清洗一番,这才告辞离去。
“小乙哥,方才婆惜说,以后要晚上来学习?”
“嗯!”
“奴有个主意,不知道当不当讲。”
玉尹诧异的看了燕奴一眼,“九儿姐今天怎恁不爽利,说话也是吞吞吐吐。有甚话,说出来便是。”
“奴觉得,婆惜对大郎,并非无情。
方才吃饭的时候,奴听她说话,似有意无意,想要打听大郎的事情。这晚上求学,回去时必是晚了。这些日子开封府也不甚安静,特别是郭三黑子跑了以后,桑家瓦子那边好生混乱。奴的意思是,何不让大郎送她回去,也能保婆惜安全?”
咦!
玉尹还真没有往这上面去想过。
天地良心,他让徐婆惜晚上来学戏,主要是为了方便他日间做事而已。
不过燕奴这个主意的确是不错。
玉尹正揣摩着,让杨再兴奋发一下。
可单凭一个飘渺虚无的未来,恐怕也很难让杨再兴振奋。
如果有徐婆惜这个动力在,杨再兴怕也不会拒绝……说实话,玉尹没打算让杨再兴学成苏东坡之流的风雅名士,更不曾想过让他做什么白屋相公。之所以要入书院,是为了多一层保护。到时候杨再兴便是从军,那也是投笔从戎,可作一段佳话。
这就是一个高低的问题。
似岳飞那样,招刺投作效用,便终身摆脱不得武人的身份。
可是,自有宋以来,武人的地位一再降低,即便是到了明朝,也未见有太大改善。
一入武行,便终身难改。
武夫当国的时代,恐怕是一去不复返。
即便玉尹有能力去做出改变,也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到。更何况,他而今也没有这个能力。
武夫当国?
那等于是和整个大宋的士大夫阶层抗衡。
玉尹自认,他还做不到这一点!
既然做不到,而且又想要改变……前世社会上流行一句话:当你无力做出变革,不妨且先融入其中。
所以,读书人这层皮,对杨再兴,对玉尹,都极有用处。
君不见罗德,在开封府何等落魄。
可是到了太原府之后,便立刻得了重用。
据燕奴说,罗德而今是忻州团练使季霆的书记,掌管着整个忻州兵马辎重的调拨。
这如果是罗德还在开封,完全无法想象。
就连罗一刀,一介配军,也因为罗德的关系,在阳曲县颇为风光,还得了个闲职肥缺。
为什么如此?
罗德有能力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最为重要的,还是罗德那读书人的身份。
便是他被人陷害,被书院驱逐,也是个读书人。而且这种人,用起来是最让人放心,他们在仕途上很难有大作为,便只能做人幕僚,尽心尽力去辅佐。换句话说,罗德而今也算是一个另类的刀笔吏。不过与刀笔吏不同,将来季霆如果飞黄腾达,那么罗德就能获得入仕的机会……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就也不会小。
这就是读书人的好处!
对于这个时代,玉尹自认了解不少。
哪怕是为日后谋,他也要在自己身上,加上一层读书人的皮……
“我这就去屠场一趟,顺便和大郎说说这个事情。”
玉尹说完,便站起身来,“九儿姐晚饭莫再等我,若有急事,可以到牟驼岗柳大官人的田庄寻我。我和大郎商量之后,还要去牟驼岗一趟,顺便拜访一下朋友。”
卷三 风波恶 第204章 赐命从何来?(二)
穷的时候,天天想着万贯家财。
可真要是有了万贯家财时,又发现好不麻烦。这年头,没有银行这种机构,有钱人家大都建造有地窖,用于储存钱两。可玉尹没这个条件,更没有这种想法……家里面存在几万贯,还有一张价值近十万贯的枯木龙吟古琴,让人头疼至极。
而今家里,是真离不开人了。
要么玉尹在家,如果玉尹不在家,燕奴便不能出门。
其实这个问题,昨日燕奴便提了出来。可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怎不让人愁煞?
换个住处!
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换个宽敞的宅子,可以请些人来操持,顺便还能看护家宅。
而且开封府偌大城池,空置的宅院的确不少。要想找一两个合适的宅子,问题并不算大。难的是,那些宅子动辄几千贯,乃至于上万贯,价格着实太过于昂贵。
人言开封居大不易,果然不假。
便是这宅院的开销,便非等闲人可以承担。
想想李清照吧,她老爹李格非也是当代大名鼎鼎的文士,官至礼部员外郎,可是终其仕途,始终是靠租赁他人房子安身。直到他致使以后,才凭着毕生积蓄买了一处宅院,算是在开封能够安家立业。这开封城好一点的宅子,可真不便宜。
燕奴有意置产,但玉尹却不太同意。
而今,绝不是置产的最好时机。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过还没有和燕奴商量。
他打算把屠场迁到城里,先租赁一处宅子。
三岔河口的屠场,若是按照市价,能买到三五百贯的模样;还有罗一刀的那处宅子,也能卖到五百贯靠上。两处宅子卖了,差不多到手能有一千贯。在去开封府,找肖堃打听一下,在外城找一处大一点的宅院,租赁下来,一年也不过三百贯。
等到靖康之后……
玉尹不敢说出这个想法,甚至还会为此感到羞愧。
靖康之后,开封府的房价必然暴跌,他可以趁机低价收购。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前提:开封府依然在大宋治下!若非如此,他宁可搬离东京。
如果不是家中这宅子是祖宅,玉尹甚至也想卖掉。
这样便有一个好处,大家能住在一起,相互间更可以有个照应,便真个发生危险,也不至于无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