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疗法(116)
去机场是大活儿,两相权衡之下,司机只好骂了一句晦气,载着人走了。
司机知道上了车还在骂骂咧咧,坐在副驾驶的乘客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司机才觉得奇怪:要赶去机场的人,居然什么行李都没有,就直接这样上了车。车拐过街角的时候,旁边的乘客却说让他过了拐角就停车,不去机场了。
司机大怒:“你们合伙逗我玩儿呢?”
那乘客却从身上摸出好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说道:“这些钱应该也够帮方才那位先生的车费一起付了。”
司机一愣。
“好了,请停车吧。”
司机一时震惊,以致于难以思考,愣愣地依言停了车,那乘客下了车之后,又和司机说“请您过了街角继续往前开,不要往回走”,他也顺势往前开了,开了一会儿,司机才回过神来。一个没钱给车费,一个帮人给车费,而且给得比他开一晚上还挣得多。他今天晚上怎么尽遇见奇葩了?
司机启动车辆,从后视镜看的时候,那位乘客早已经不见了,弄得他心里有点发毛,仔细看看了刚刚接过来的钱不是冥币,才松了口气一溜烟感觉开着车走了,免得那人后悔。
另一边李信昀在出租车离开之后,转身便进了巷子。
不知道这条街的拆迁工作做到了何种地步,大约是已经正式开始了,因为巷子里已经堆满了显然是搬家留下的杂物,使得原本就狭窄的巷子更加拥挤,晦暗的灯光下,废弃的家具在雨色朦胧中显出一种无处可去的可怜感,而李信昀也和它们没有什么不同。
走到事务所门前,李信昀在门口站了片刻。李信昀上一次从李沛风那里拿了钥匙,还没有还回去,但是离开谌家别墅太急,也不可能再带出来。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来证明自己并非只有谌泓渟创造的那个牢笼可以去。于是李信昀在巷子之中摸索了半晌,终于还是从那些废弃的杂物里找了一些铁丝,摸索着开锁。
这一次除了身后还绵绵落着的细雨,再没有别的人来阻止他开锁了。
李信昀很轻易打开了门,室内依然是一片黑暗,他摁了门口的开关,但是却没有亮灯,不知道是线路问题还是别的原因。他只能摸索着往里走,没有走几步,就撞上了沙发——这个原本李信昀闭着眼睛也异常熟悉的地方,李信昀现在都已经不习惯布局了。
摸索了很久,李信昀才摸到卧室门口。
卧室窗外有隐约的光亮照进来,能勉强看清楚。他什么也没有管,掀掉了床上的防尘布,一头扎在床上。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那些谌泓渟所倾吐的秘密太过沉重阴暗,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堵在李信昀的心口,仿佛一团盘旋着无法消散的阴云,但李信昀却没有任何的精力去驱散这片阴云,可很奇怪,这样满腹沉郁心事的情况下,李信昀居然没有失眠,或许是太累太困了,即便心口的云层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这夜他又做了许多的梦。
还是那些他从前常常梦见的,以为是容昀残留的记忆的那些景象。
但是这一次却并不像是梦了,一切景象不再模糊不清,一切情绪不再晦暗不明,全部都清晰得像是现实。
他既像是旁观者,又像是亲历者。
梦中的他,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失忆者。
他梦见自己从医院里醒来,第一眼见到谌泓渟。
一切和李信昀所记得的第一次见面似乎是相似的场景,但是却又截然不同。梦里的他不安地看着谌泓渟,看着那张美丽的面容略微失神,他的目光无法从谌泓渟身上移开——他的样貌实在过于引人注目。
他听谌泓渟温柔地问,“阿昀,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吗?”
他摇了摇头,非常茫然地问谌泓渟:“你是谁?”
谌泓渟望着他好一会儿,眼眸中似乎沉淀着无数的情绪,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斟酌,然后他说:“我是你的爱人。”
李信昀心中觉得奇怪,却并没有任何怀疑——他对于自己、对于整个世界都一无所知,但不论是失忆的李信昀,还是没有失忆的李信昀,都不会怀疑谌泓渟,因为那双眼睛流露出来的近乎沉重的爱意,从来都不给人质疑真假的机会。
医生说他的失忆应该是暂时性的,随着身体恢复应该会慢慢地想起来。李信昀只觉得抱歉,抱歉于自己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爱人,所以即便对谌泓渟的亲吻与拥抱有些本能地觉得怪异,但是却并没有抗拒。而且整个复健期谌泓渟都陪着他,有亲密接触是在所难免的,所以最后连心中那些隐约的怪异感也渐渐地消弭于日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