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什么？
他说不出来。
好像怎么也解释不清。
床边坐着的人站起身来。
“谈北遥。”
顾沧行很少连名带姓的喊他的名字，谈北遥呼吸停了片刻, 这才仰起头来。
因为他一向有点怵顾沧行，所以跟他讲话的时候, 这人更愿意蹲下身跟他说话，或者让他坐自己腿上。
这种比顾沧行高一点的位置确实会让他少一点胆怯，多一点被珍惜宠爱着的甜意。
此时被居高临下的看着，谈北遥怔怔仰着头, 一向狡黠灵动的眼睛一眨不眨。
顾沧行的声音顿了一下，“这么算计我，你把我的感情当什么了？”
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谈北遥只知道看着他，想辩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顾沧行转身离开, 门关上了。
去留住他呀。
谈北遥心底有个声音在喊, 可四肢像被冻住了一样。
怎么留住他？
要跟他说什么？
利用他对自己的疼爱算计了他确实是事实。
在明知道对方有多紧张自己的情况下，拿自己的身体当靶子，让顾沧行替挨打的自己出头。
这么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怎么能这么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
床上坐着的人慢慢抱紧了膝盖，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有冷风吹进来。
谈北遥几乎呼吸不过来。
他宁可被打一顿, 打多狠都行，也别像现在这样丢下他一个人。
可就这时，门再次打开了。
谈北遥抬起头，愣了一下。
去而复返的人手里拿着药箱，坐在床边，轻轻抓着他的手腕，拉过来看看他的手臂，近乎叹气的问：“疼不疼？”
没得到回话。
顾沧行抬眼，小朋友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下来，身体都在发抖。
顾沧行看见他哭总是会心软，明知道这时候该好好教训小朋友，却下不了手，只伸手擦擦他的眼泪，很快又被新的泪水沾湿了手指。
“现在知道怕了？算计我，你怎么敢的？”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像往常一样温柔了。
他说完，眼前的人终于敢放开声音哭了，一边哭一边投进他怀里。
“对不起……呜，对，对不起……我那时候，那时候就想不能让赵峰得手……我想救她……”
“救谁？”
小朋友哭得太狠了，简直像劫后余生一样，话也断断续续的。
顾沧行听了两句就不舍得让他再说了，怕他把嗓子哭哑了。
“好了好了，等伤好了再说。”顾沧行拿出红花油，先在自己手上搓热了，才轻轻覆盖到他胳膊上，“疼不疼？”
“疼。”
“给你个教训。”顾沧行说罢，又无奈，“你再怎么气我我都没舍得用力打过你，你自己倒好，找着去别人那儿挨打。”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小朋友凑到他身边，跟他贴着，乖乖地回答：“不该算计你。”
“只是一方面。”
谈北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顾沧行缓慢地按摩着他淤青的地方，“遥遥，你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我说，非得用这种方式？如果你直接告诉我你跟赵峰有过节，你觉得我会坐视不理吗？”
“我……其实跟他有过节的是别人。”
顾沧行手指一顿，“谁？”
谈北遥小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讲，顾沧行看着他，真是越看越气。
给朋友带酒不敢让自己知道，藏在怀里带过来。
给朋友出头也不敢让自己知道，用这种方式帮人摆脱困境。
顾沧行手指一用力，小朋友“嘶”了一声，委委屈屈的。
“疼。”
“不疼不长记性。”顾沧行按摩完擦了下手，狠狠捏了下他的鼻子，“等你伤好了还有一顿打等着你呢。”
“你打吧。”明明是个怕挨打的小朋友，这时候却紧紧抱着他，“别不要我就行。”
顾沧行怔了一下。
搂着他的人眼角还是红的，刚才哭得太狠了，嗓子也有点哑。
顾沧行反抱住他，心头像被细线勒了一下。
“怎么会跟你分手呢？宝贝，人不是圣贤，会犯错很正常，错了改正就好了，我不会因为你犯了错跟你分手。”说完，顾沧行轻轻亲了下他的嘴角，“遥遥，我只是想不明白，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你不信任我呢？”
怀里的人僵了一下，自己都不太明白地开口：“我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敢告诉我？藏酒的时候也是，明知道我不会骂你，还偷偷藏着带回来。这次但凡你提前跟我说一声，也不至于受这种罪。”
“遥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信任我？还是说，永远都无法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