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祁贵女(414)
当然,湛青爹刚沾上赌博那会子,湛青还是个小小的三等丫鬟,同样不足为据。
以赌坊的手段,当然不会一上来就让人家输钱,都是给了一些甜头,在慢慢的赢回来。而在这个过程中,尝过甜头的人便会越发不可自拔,到最后输到卖儿女的,不再少数。
至于湛青爹,本来不能让他们瞧上。几两银子的小赌罢了,他们压根看不上眼,只是按照寻常的法子行事罢了。只是没想到,这只让他们看不太上眼的小虾米,后来一次次拿出的赌本却越来越多——起先他们以为他不过是发了一笔小财,后来便开始怀疑他偷了王府的东西去赌,便琢磨开了。
打开门做生意,有钱不赚是傻瓜。反正最后事发倒霉的只是那个没用的车夫赌鬼,与他们无关。他的银子从哪里来的,自然更不重要了。
却不知道,那是因为湛青当上了世子妃的贴身丫鬟,不仅月例涨了,上头分发下来的赏赐也比从前多的多。再加上锦甯出手素来大方,很是攒了一笔银子,这几年下来,少说也有几百两。湛青这个傻妮子,还以为爹娘都拿去给小弟铺路了,每次来要钱都不会多问一声,这么一来二去的,还当是正常开销。
哪家私塾能让一个小童子在两三年里花上几百两的银子,就为了识几个大字?
说起来,这一次的三百两,只是一次试探的举动,却没想到会让靖王世子妃横加干涉。
但并没有引起赌坊的重视。
或许是对湛青爹的过于轻视,加上出面的又是李大个这个憨人,直接拿人走了,连蓝锦甯的名号都没有报上,还以为是他们家的姑娘勾搭来的鲁男子。只是那人确实厉害,十来个赌坊的打手都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被带走。等到他们发觉李大个只是一处庄子上的管事,便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于是找上了湛青娘。
人家说了,他们不在乎那三百两银子多少钱,湛青爹是他们的“老主顾”了,不过担心他出事——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只要人安安生生的回来了,他们情愿不要这笔银子。
那蔡氏却是个浑人,一听是世子妃庄子上的人把自家老头子拿走了,又“有利可图”,顿时脑袋就热了起来。她因着脑子不够灵活,又不是个能钻营的,只晓得女儿在人家院子里做事,又不知道从哪儿听来陈氏不喜世子妃的老黄历,便琢磨开了。——怎么说也是靖王府的老人,家生子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世子妃又不得王妃的喜爱,就是招惹了又能怎么样?
才有了一大早的闹剧。
等到她发觉事情不对,已经被人“送”回了自个家里。第二天一早,就又相熟的仆妇来递了话,让她第二天一早就去大厨房报道,做“杂事”——那可是下等仆妇才做的,绝不会让她这样的家生子去做这样的活计
她就是再不聪明,也该明白了,她这次是瞎了眼了
从前只听女儿说世子妃如何如何的好,还以为是世子妃想拉拢家中的下人,站稳一席之地,从没真的放心上过,却不料这一次却踢到了铁板
事已至此,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去大厨房打下手。而那边赌坊的人三番五次的寻来,问湛青爹的情况,也都被她拒之门外。
这是神马状况?
赌坊的人这才觉出不对味来,连忙使人去旁敲侧击。花了十两银子才从蔡氏口中得知,那是他们世子妃的意思
靖王世子妃固国公府的蓝锦甯蓝大小姐
事情已经不是赌坊的某个管事能够承担的起了,而分明的,最近的生意显见是一落千丈,好像许多“客户”都同一时间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不入赌坊大门。管事无奈,只得将事情上报给大老板听,听的那肥头大耳的赌坊老板顿时一脑门子的热汗,连数落属下的失察都来不及,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想办法讨饶。
可这事,靖王府已经插手了,又能如何?
无奈之下,只能找上了五皇子,希望看在他们孝敬一向够“丰厚”的份上,能替他们转圜一二。
好在五皇子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答应替他们说说情,也就有了口信一说。
书信?那是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真的承认自己和一家赌坊有关系?只是借着得用下人的口,隐晦的表达了一些开脱的意思。当然,如果靖王府一定要追究,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是个聪明又懂得隐忍的人,他传口信来,与其说是为赌坊说情,不如说是替自己撇清了干系。
“这么说来,倒是没什么的。”韩侧妃听闻,只是淡淡一笑。要打压一家赌坊,对靖王府来说,简直轻而易举。王府名下也有类似这样的产业,只是口碑一向不错,不会做那逼得人家破人亡之事,些许小事,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虽然这件事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既然陈氏难得开口,韩侧妃自然要插一脚的。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认为这事有什么可值得利用的地方,反倒是对陈氏与锦甯日渐和睦融洽的关系十分看好。做婆婆的能关心媳妇院里这些小事,做到以媳妇的名声为重,私底下打压下去,还没有一丝埋怨的意思,确实极为难得。
倒霉的不过是一户家生子,或许还要添上一个赌坊。
不过,湛青依然是锦甯的大丫鬟,湛青那一大家子,总算是保住了,也不失为是一个意外之喜。湛青娘自那之后,再也不敢管女儿的事情,若是哪一天女儿不管他们了怎么办?
“那这事便这么算了吧,也算和五皇子结个善缘。”韩侧妃思忖过后,迅速作出了回应。
皇子的面子,还是要照顾的。
而五皇子那边,既然承了靖王府的情,日后有什么事,总会偏帮着一些。
算是两厢得利。。.。
389.立夏(一)
锦甯大约也没想到,只是一件小事,竟然还和五皇子有了联系。虽然这点关系要不要都无所谓,都是宗亲,靖王爷与皇上还是亲兄弟,要远也远不了多少,但有惠于人,总比欠人人情或是把关系闹僵来得好。
只是自那之后,五皇子自然是再不会要那赌坊的供奉了。那赌坊的老板无奈之下,只得夹起尾巴小心做人,再不敢嚣张的不可一世,做那等诱人下套之类的阴私恶事。
湛青爹到了庄子上,在李大个和戚亮两个人的“教育”下,总算是戒了赌瘾。任务完成,李大个就把人送了回来——主子也没说让他留在庄子上不是?——湛青爹整个人瘦了些又有些憔悴,但精神却极好,也不再心心念念着发横财了。
只是一回家,就发现自家婆娘竟然丢了差事,被罚到厨下做粗役仆妇去了。问清了缘由,湛青爹也知道是自家理亏,也没好意思发作。心底埋怨总是有的,不过想来想去,还是因为自己混账才出了这么些事情,主人家没把他们一家都卖了已经是额外开恩,更别提自家闺女依旧在世子妃跟前做着大丫鬟,一点儿都没受影响。
回过头来骂了自家老婆子,再怎么也不该闹到主子跟前去。
考虑到他家还有一个男孩子要养活,湛青爹也悔改了,陈氏也就不跟奴仆计较了。让湛青爹好生在家休养了几日,发觉他再没去过赌坊那等地方,便又让他重新上工,还做那车夫的差事。只是这一回,这老头儿好似开窍了一般,不再整日魂不守舍的,反而精明机灵许多。
刚刚春暖,主子们出门的时候也多了起来。虽然车夫的月俸不多,但每回出门,总能得些赏赐好处,湛青爹如今也不赌了,除了天寒时夜里喝两口小酒,竟然省下不少钱来。湛青娘虽然糊涂些,过日子却是精细,并不是大手大脚花钱之人,等到迎春的时候,除了交上了儿子的束脩,还省下了五六俩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