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祁贵女(437)
出了宫,蓝锦甯总算大大的透了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太后要帮她,不过多半也是为了争权。太后宸帝母子不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沉积在这其中的纠结太多,即便能够原谅,也存了心结,不是一时半刻能过去的。或许给宸帝添些堵,太后能觉得快活些。
“回府吧。”对车夫轻声吩咐道,蓝锦甯依靠在车厢内,如书乖巧的捧上参茶。
她这具身子其实还虚弱着,虽然灵魂补全了,身体还是受了损。
那等逆天的修补之术,果然不是常人能用的。
但是她不在乎。
她知道阿常为什么不说,怕她受伤,也害怕她想起。往事太过遥远,就算遗忘了也没什么大碍。于今而言,她已经是他的妻,谁也不能改变着一点。日后就是寿数尽了,回到地府,他们依旧会形影相吊,从此不再分离。
可,她还是想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
那些过往里,充满了寂寞和孤单,充满了黑暗与寂寞的陪伴。
她知道阿常为什么不说,怕她受伤,也害怕她想起。往事太过遥远,就算遗忘了也没什么大碍。于今而言,她已经是他的妻,谁也不能改变着一点。日后就是寿数尽了,回到地府,他们依旧会形影相吊,从此不再分离。
可,她还是想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
那些过往里,充满了寂寞和孤单,充满了黑暗与寂寞的陪伴。
408.彼岸花(上)
当蓝锦甯还是勒如熙的时候,她大概是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的。
原本的生活是多么的惬意自由,缺失了一部分的灵魂让她变得惫懒不堪,懒得思考,懒得去发现问题。哪怕自己的灵魂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流逝,她也不肯动一动脑子,去想这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阎罗他们威逼利诱,又或者说,其实是一种变相的焦急与心疼,她恐怕会一直这么下去,知道真正消散的一刻。对勒如熙而言,死亡并不可怕,甚至代表了解脱。
这才是阎罗最害怕的地方,对这个孩子,他一向认为是自己的孩子——地府中得一切灵魂,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纯净犹如白纸一般的灵魂们,都是他的孩子。当然,每个人都是偏心的,阎罗同样如此,或许数以百计的灵魂都比不上她一个重要。
没有任何一位父亲,会眼看着心爱的女儿步入死亡,即便他冷酷如斯。
在一定程度上,蓝锦甯继承了阎罗这方面的特质。
他们却执着的不愿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步步的诱导她步入安排好的陷阱,无奈的催促她离开自己的家,到外面的世界慢慢修补灵魂。
在阎罗和陆判看来,他们只是不希望小女儿受苦,所以宁愿她遗忘了过往,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的恢复——虽然永远也不会想起过去的记忆,但她还是能够回到他们身边的,这就足够了。
但是对阿常来说,更多的却是一种折磨。
即使他们从未真正意义上的交谈、相爱过。
他和她的本体,是地府中一株特殊的曼珠沙华——也称为彼岸花。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她是叶,生而清冷黑暗,他是花,生而浓艳热烈。
在一千年孤独的生长中,她从未见过光明,哪怕一丝也不曾。也因此,造就了她清冷如雪一般的性情。当然,初始不会感觉孤单,因为什么都不懂,其实很多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根扎在落叶之下,稳健的生长,吸收养分。她自给自足,从来不需要任何的怜悯。有些人生而如叶,即便飘零也不在乎,生于斯长于斯,也葬于斯。
吸收,生长,然后败落。叶落归根,她就会开始沉眠,像极了怕冷的动物。
而后的一千年里,他的花开将整个天空都布满了艳红的血色,就像是七层炼狱的火焰那样妖娆。他生来热情,执着,有着美丽的外表轮廓,照亮了黑色的天空。
他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同样,她也不知道。
数万年如此。
但是他却觉得孤独,哪怕周身都是同伴,但却没有任何一株像他一样生出了灵魂。他从本体中分离出来,守着那一片红发了一千年的呆,而后,在逐渐困倦的眼眸合拢前,无意间看见自己的本体中生出了另一个相似的身形。
那一刻他异样的兴奋,好像和自己这个冥冥之中唯一的同伴打声招呼。可是时间的力量是何等的强大,让他根本无力抗拒,转眼便消弭于黑暗之中。
“你好啊……”
什么声音呢?清冷的灵魂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这大概是她出现以来第一次出现了表情。从前她总是面无表情的——因为没有参考物,也没有他那样热烈的生而敏感的情绪。然而那种声音很快就不见了,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她在黑暗中前行,似乎没有尽头。过往的时间里,她总是静静的站着,仿佛就是为此而生。然而那一丁点带着热情的,几乎像是幻觉一样的声音,却破碎了这种平静。她一步步的往前走,想看看,那里有什么不同。
彼岸花海其实是无边无际的,那让人绝望的尽头,却一直呼唤着这个初生的灵魂。
“想去看看那里有什么”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间徘徊不去。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要去看看,这是她在天地间出现后的第一次思考。每一个灵魂都是一个纯净的婴儿,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会顺应本心。
一直走一直走,即便眼前只有无边的黑暗,她也只是这么坚定的走着。
前面一定有什么。
这样的信念,让她不知道什么叫做疲倦——或许灵魂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疲倦。她甚至不懂得畏惧和害怕,无知总是让人格外的勇敢……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
然后,她来到了岸边。
无数的生灵从她眼前走过,她却发不出声音来。
也许是花费的时间太长,她只来得及惊鸿一瞥,看着那黑压压密密麻麻的灵魂,生出一种本能的战栗——她隐约知道自己与他们不同,却又害怕与他们相同。
叶,又落了。
消失的一霎那,她似乎听见一个声音喊着:“你早啊……”她皱着眉头沉入黑暗的睡眠之中。
他失落的放下了用力挥舞的手臂,她消失的时候,其实就在他的眼前不远处。第一朵绽放的彼岸花着凉了她的身形,她背对着他,看上去那么孤独。
他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已经绽放的满目的鲜红,喃喃自语:“我也很孤独啊”
不过开朗和乐观似乎是他的本性,没一会他就松开了自己,快活的想:“她刚才在看什么呢?”他向她站立的地方看去,只瞧见满目的鲜红,不禁有些失望。
“也许站在她那个地方,我也能看见什么。”他双眸一闪,被红光照得发亮的脸庞上满溢着幸福,“虽然她不想理我,可是能看看她看的东西,也觉得很幸福。”
但是,幸福是什么呢?天马行空的他并不明白这种感受的含义,甚至觉得那只是一种荒唐的念头,但是,他还是想那么做。
明明走了很远很远,可依然没有看到所谓的风景。但他的脸上没有懊恼,只有兴奋,兴奋地跨出一步,再一步,再再一步,不知疲倦,不知放弃。
看,也许下一刻就能到了呢?
为什么会有这种执念呢?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合上眼睛的时候,满眼都是那个清冷如柳絮一般的她,整整一千年。
一千年的执念,又岂是此刻的能够甩脱的。他走了一步又一步,走了一千年,终于走到了那边的尽头,她曾经看过的风景。
“什么啊,什么都没有呢”他失望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彼岸,那个鸡皮鹤发的老婆婆冲着他慈祥和蔼的笑着,他却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