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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出书版)(455)

作者:天使奥斯卡 阅读记录

并让徐一凡尽速将旅顺金州防务交卸给依克唐阿,并移交日人俘虏,尽快南下坐镇两江。朝鲜禁卫军留守官衙及队伍如何处置,留待再议。

徐一凡也洒然无甚可眷恋处,尽速办理移交防务事宜,联络船只,准备南下。走之前,他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为甲午战事殉国将士招魂设祭。

“为什么只是大帅一个人上去?”一个毅军副将偷偷的问身边同僚。

那同僚明显是读了一点书的,也压低了声音回答:“封天禅地,什么时候看过身后跟一大堆人的?你想跟上去?”

那副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我是什么个玩意儿……咱们毅军,死了这么一大堆人,还得回热河。依克唐阿都掌奉天了……记着这些战死弟兄的,也就大帅一人而已!看吧,看他们还能闹出什么笑话!”

海风劲厉,吹得徐一凡军服下摆高高扬起,他脸颊已经被吹得冰冷。走到山上,到处犹有战火的痕迹,衣冠冢旁还有一个焦黑的大坑,那是周展阶最后一爆,玉石皆焚的地方。

我真的来过了?我真的打赢了?舞动的白幡下,徐一凡竟然觉得有点恍惚。头顶层云低垂,直逼山顶,天地间,似乎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牌位森然而列,象无数双眼睛,威严的看着他。看着他曾经走过的路,看着他将要走的道路。

回首四顾,苍山大海,尽在望中。

徐一凡走到牌位前面,一个个的看了过去,最后停在了邓世昌的牌位前面。如果在他的征途当中,谁对他帮助最大,也就邓世昌一人而已矣。当初在南洋,要不是邓世昌不顾前程性命,断然开炮,绝不会有他的今天。

“正卿兄,我做到啦,没让你白死。”

徐一凡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低声对那牌位道。

“可是这路,也不过才走了一半。下面的路,却不知道是不是你乐意瞧着的了……反正,我问心无愧。和你,我说实话。我要将此煌煌大清,取而代之!我要将盖在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身上的腐臭裹尸布,彻底的扯开!我们这样一个伟大的民族,这样一个光辉灿烂的文明,不该承受这未来数十年的屈辱折磨!我战胜了未来几十年我们最为凶狠的民族大敌,这条路,我也必将走到底!我知道,你……还有你们,就在天上看着!”

“也许我会失去很多东西,丢掉许多朋友,还得干许多很龌龊的事情。我他妈的就是一个废柴小白领,不合时宜,喜欢美女,喜欢偷懒,喜欢犯坏。可是你们在我那个时空,在现在我经历的这个时空,已经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死了两次,我如何又能在你们的面前,再停下脚步?”

“此次一别,再回来的时候,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儿了。等到了我也该鞠躬下台,点灯拔蜡的时候儿,咱们再见吧。到那个时候,我再告诉你,本来这个历史该是什么样的,我们所付出的牺牲,到底改变了什么!”

“正卿正卿,魂兮归来,看看如此河山,看看我们打赢了这场甲午!”

徐一凡肃然立正行礼,泪落如雨。

在他脚下,是绵延万里的河山。所有人的目光,都仰望着他小小的身影。二十四门火炮轰然而响,直震入人的心底。

在徐一凡的头顶,层云卷动,似乎有无数英魂在翻腾,在咆哮。已经停了的大雪纷纷而下,在海风狂卷下呼啸飞舞。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一直保持着立正姿势的宋庆白发飘扬,终于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

徐一凡的甲午,谢幕了。

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一章 京城一日(上)

光绪二十年十月三十。

四九城南路崇文门口,仍然如往常一般,满满当当的都是送酒进城的车子。这些涿州过来的南路烧酒,这个年月还压得本地的双蒸,二锅喘不过气儿来。眼见已经是就要朝冬里面走的天气,这个季节,酒卖得是一天比一天好,大小酒馆人都挤不动,里添棉嘛。弄上一杯两杯,里外都暖和。

崇文门口,几个税丁才吃完晌午饭,正挑着牙花子来换班儿。这门口税关,属于内务府的,向来是旗人子弟事业。瞧瞧这些税丁打扮,一个个缎面鞋子,绸面滩羊皮袄,再加海龙皮的帽子,真不知道该着多少钱才置下这么份儿家当。说起身份也都不低,腰里少说也有条红带子,头上的衔头也是镇国公辅国公起码,要是不入八分的,还凑不上和这几位爷说话!

十几辆酒车正排在门口,赶车的掌鞭蹲成一团,押送酒的小掌柜正急得团团乱转。几位税丁爷去吃午饭,没验税就进不了关,要知道,几家大馆子都在等着这酒呢。醇王爷府家宴,爷指明要新酿的南路烧酒,要是错过了这节骨眼儿,自己就得饭票子过河!

看着几位税丁大摇大摆的走过来,那小掌柜忙不迭的跑过去请安,一个千儿打得又恭敬又周到:“几位爷辛苦!咱们在这儿候着给爷请安好大一会儿了,有的就是这份虔心!十六车酒,停得规规矩矩的,爷不来,谁敢乱动?一共是一百四十四大篓,爷打眼一瞧,就知道准没错儿!这是税钱,还有几位爷辛苦的一点儿心意,蚱蜢虽小也算是个荤腥,爷多担待着,就算周全了小人了!”

话说得亲热,手上银子递得也不慢。两包银子送上去,小掌柜就后退两步,瘪着手背在后面,恭敬的弯腰候着。税丁掂掂手上银子,要笑不笑的变了脸色:“换谁还都得过次年呢,怎么你小子就这么不开眼?每次都是一个数儿……你倒是说说,哪次爷不是爽快放人?该着这么大的生意,就不知道涨涨价儿?还搭上了醇王府,你们发多大财啊,就瞧不上爷几个了不是?”

小掌柜急了,急赤白脸的摆手:“我们算是什么玩意儿?爷动动手指,咱们也担不起啊!爷,咱浑身就这么多了,再有半个大子儿,您菜市口活剐了我!您包涵,您包涵!改天,我给爷跪门儿去!”

当先税丁哈哈一笑,瞧也不瞧那小掌柜满手摸出来的碎银子洋钱铜元甚至还有当票儿:“哥儿几个,晌午吃得有点儿饱,消消食怎么样?”

“得嘞,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不立规矩,谁他妈都以为咱爷们儿好糊弄!”几个税丁笑骂着找砖头瓦块木棍儿要去砸酒车,那小掌柜眼泪都快下来了,手忙脚乱的想拦,却挨了两脚还给推了一溜跟头。摔得灰头土脸的,赶车的车把式吓得直朝墙根缩。

正不可开交的时候儿,就听见远处马蹄声响,这些吃饱了没事干找乐子的旗人爷们儿税丁站住了脚朝外望,就看见一匹健马飞也似的驰过来,马上人穿着西洋式的军服,和东郊民巷的洋兵似的。深秋太阳照在他铮亮的马靴上,耀眼生光。

当先税丁擦擦眼睛,一拍大腿:“溥老四!”

来人正是溥仰,当初在四九城和这些爷们儿一天当两晌到处瞎混的主儿。穿着破烂衣服当是贵胄气度,到处端着肩膀和人置气儿充大头。在茶馆里为了一只鸽子能纠集几十号善扑营爷们儿打大架的混混儿,现在却军服笔挺,晒得脸色黝黑的回来了!

从朝鲜还能活着回来的那些当初荣禄带去的宗室子弟,满北京城的吹嘘他们经历的朝鲜暴乱,满山遍野的人!还有鬼子的凶残,不少人还是第一次看见开洋枪,就吹得那个地界险恶得跟修罗场似的。谁都知道溥老四脑子坏了非要赖在禁卫军,禁卫军在海东之地打得尸山血海,天都给打漏了。大家都慨叹,溥老四要完!大家都是天潢贵胄,安安分分在京吃钱粮多好,和那些臭大头兵凑那个热闹干什么?

没成想,这小子居然囫囵着回来了!

带头税丁拍着大腿直喊:“溥老四,老四!我是你德二哥!你小子还活着!”

溥仰已经奔到了面前,闻声一怔,翻身就跳下马来。当初在京城他也就是三根筋挑着个脑袋的豆芽菜身板儿,现在却显得肩宽背厚,站在地上都腰把笔直。腰里挎着一把缴获的日本军官武士刀,站在那儿,和一座山一样。经历过战场血火的人,看人都自然有一种森然之气。几个税丁和他眼神一碰,忍不住都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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